骄阳,强烈的紫外线狠狠的照着朗朗乾坤,紫外线可以杀毒、消灭细菌,但却不能消灭人间的罪恶!
中天市公安局大案组讯问室,经过一轮紧张的对峙,于海生现在的样子显得极度疲惫,好像打了一次大仗一样,满头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直淌,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对突然被逼到这样的境遇里,之前一天一夜的漫长审讯,他仗着精心的准备,过硬的心理素质,敏锐的反应,再加上巧舌如簧,是一点破绽都没有漏,却在靳雷短短的攻势下,卖给靳雷一个难圆其说的漏洞,此时他内心的城堡就像是即将决堤的水坝开了一个裂缝,现在是想堵也堵不上,只能任凭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决堤!
“在我替你说之前,我想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现在有钱、有地位、有身份、你本来有很好的生活可以享受,你老婆漂亮贤惠,儿子聪明可爱!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20多年之后仍然记着这份仇恨?仇恨在你的心里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靳雷说着忍不住摇了摇头,对于海生感到惋惜。
“是呀…。我恨呀…。”于海生喃喃的说着,缓缓的低下了头,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横眉扭曲、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喘着粗气,就像一只正在遭受攻击攻击的猛兽,怨毒的眼光看着靳雷从牙缝里缓缓的蹦出:“我恨他!是他毁了我!是他毁了我!我本来不用过的这么辛苦,承受那么多的磨难,要不是因为他我的母亲就不会死!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他不配做一个老师,他甚至不配做一个人!所以我恨他,我不但要杀了他,我还要杀他全家,灭他满门!”
萧潇和申辉这时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海生的心理防线彻底被攻破了,但是他们两个到现在也不明白靳雷子怎么做到的,两人的眼神都投向了靳雷身上,但是不同的是申辉的眼神里面除了疑惑更多的是由衷的钦佩,而萧潇的眼神中确实结结实实的爱慕和崇拜!
靳雷站起身来,又拿出了一支烟走到于海生的跟前,递给了他,于海生接了过去,靳雷给他点上火,对他说道:“说说你的故事吧,我想你这件事一定是藏在自己心里太久太久了,说出来也许你会好受一些。”
于海生看看靳雷,没有说话,慢慢的吸着烟,情绪在慢慢的平复,直到一支烟抽完,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有些干裂的嘴唇对靳雷说:“可以再给我拿点水来吗?”在靳雷的示意下,申辉又跑出去端了一杯水进来放在了于海生的面前。
靳雷慢步回到座位上,并没有急着催促于海生,因为他知道他会说的,这次于海生并没有大口的喝水,而是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喝着,或许他知道他在这个世上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所以这一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时间过的慢一些!
“是的,是我答应给何勇20万块钱,让他去炸死周洪涛一家的。”于海生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他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看来这一天一夜他心里比萧潇他们并不轻松,甚至更累!
“先说说你的作案动机吧。”靳雷这时自己也点上了一支烟,因为他知道于海生一定会讲述一个让人心里难受的故事。
“20多年前,我刚15岁,那时我上初三,我的家庭条件很不好,我父亲腿上有残疾,我母亲有肺病,常年卧床,我们一家三口就靠我父亲在街上给人家修自行车赚钱养家,可是就算我父亲起早贪黑的辛苦赚钱,也赚不来几个钱,那点钱根本连给我母亲买药都不够,那时候我们学校的同学都笑话我,不愿意和我一起玩,他们有最新的随身听、有全新的自行车、回家还有游戏机玩…呵呵…我呢?什么都没有,别说随身听我连磁带都没有摸过,我骑的自行车是我父亲用别人换下来的旧零件攒起来的…看着别的同学都有新衣服,名牌运动鞋,可是我一年四季都穿着捡回来的别人不要的破鞋!我不平衡!我心里很不平衡!但是我知道我父亲的艰辛,我尽量不和别人去攀比,但是我一个人躲起来也躲不开他们对我的嘲笑,所以我发誓我要努力学习,将来一定要混得比他们谁都好!但是老天爷似乎觉得我们家还不够悲惨…。”于海生说到这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段煎熬的岁月,脸上又出现了痛苦的神色,拿起水杯想往嘴里倒水,才发现水杯已经空了,这时申辉没等靳雷说话,就起身过去拿着水杯又出去到了一杯水回来。
于海生拿起水杯轻轻的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我父亲有一次给一个人修自行车,结果那人说车根本就没有修好还敢要钱,就因为几句争执,我父亲被打成了重伤送进了医院,等他出院的时候,基本就丧失了劳动能力,打他的人就赔了我家200块钱!200块钱呀!现在拿200块钱去吃饭都不一定能吃饱,但是那时候就是这200块钱就要了我父亲的另一条腿!之后我也从走读生变成了住校生,因为我父亲还得拖着两条残疾的腿去赚钱养家,给我母亲治病,供我上学!那时候我做了件错事,因为我那时候父亲给我的生活费根本就吃不饱,我从来没有对金钱那样的渴望过,我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偷了同宿舍的同学的几十块钱,虽然知道有人丢了钱,但是没有人发现我,也没有人怀疑我,我吃了几天的饱饭,但是钱很快就花完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我第三次是偷了一个同学的饭票,就是一张带着记号的饭票,我被发现了…”
于海生又停下来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处理我这件事的人就是当时我们的年纪主任周洪涛!”说到周洪涛的时候于海生脸上再次变得僵硬、愤怒!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杀他全家!!?”萧潇简直不敢相信,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情绪,喊了出来。
“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吗?他要开除我,我认了!我自己犯了错误,我认罚!但是,他非得通知我的父母,还要他们来学校领我回家!我家里虽然很穷,但是我的父母一辈子都是清清白白的,靠自己的双手辛苦赚钱,我知道他们一定接受不了他们为之骄傲的孩子居然去偷钱,去做贼!所以我求他,我求他不要告诉我的父母,开除我,报警抓我都行,就是不要告诉我的父母,我甚至跪在他的面前央求他,但是他的心就像是铁做的,他不但不答应我的央求,还嘲笑我,说我早知现在当初就不该犯错误!我现在闭上眼就能看见他那满脸嘲弄的表情!那么的让人恶心,那么的该死!我才15岁,他不肯给我机会也就算了,但是他不顾我的哀求,最后还是通知了我的父母…。我父亲来学校把我带回了家,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但是他脸上的失望就像用锥子扎我的心一样让我好痛!之后他大病了一场,我的母亲…。她…。她就因为这件事,就这样被气死了…那时我才知道我是我父母的唯一希望,但是这个希望就被周洪涛这个混蛋老师给扼杀了…。你们说他难道不该死吗?你们说!”喊出最后的话,于海生的表情已经完全扭曲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中。
“…。”萧潇还想说什么,刚张开嘴还没有发出声音,就被靳雷制止了。
于海生微微颤抖的手拿起水杯,喝完了杯里的水,没等靳雷问他,自己有接着开口说道:“从我离开学校的那一天起,我对他的恨就开始累积,我发誓我要报复!我那么小的年纪就不能继续上学,出去打工,没有身份证,没有学历,也煤窑技术,只能在建筑工地做苦力,盖楼、修路、修桥、甚至去山西下过煤窑,我吃过的每一份苦,我都记在周洪涛的身上,我父亲在我母亲去世之后身体越来越差,没过几年他老人家也去和我母亲团聚了,这世上就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这一切都是拜周洪涛所赐!我曾经几次想去亲手去杀死他,但是我忍住了!因为我的父母已经为他死了,我不能再搭上我自己的命,那几年吃过的苦,经历过的欺辱和白眼让我学会了隐忍,我要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知道要想报仇我就得先赚钱,我要成功,我要成为一个成功的人,我才有资本在不损伤自己的前提下报仇,所以我开始自学,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就通过了成人大学的自考,但是你们想象不到那一年我经历了什么,那简直就不是人过的生活,在我拿到入学通知的那一晚,我开心,我激动!呵呵…哈哈哈…但是老天爷又和我开了一个玩笑,我多喝了一点酒,和别人打了起来,一失手…。我就被送进了监狱…一年半的刑期…我的努力白费了!你们能想象我当时有多么绝望吗?你们不能!你们不能…你们根本理解不了!”于海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靳雷他们也久久没有说话,于海生的经历确实让人感慨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