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上
如我所愿的,我进入了芭蕾舞社,我是有舞蹈功底的,所以学起来也不算费劲,一次次紧张而又忙碌的排练和学习生活互相碰撞,擦出有趣的校园火花。
阿七听到我进芭蕾舞社惊讶的很,又爆出了她的口头禅“靠嘞个靠啊!没想到啊,我们的小夏夏还会跳芭蕾,将来没准五官长开了就是个气质女神哟。”我假装生气叫她不会说话多看书,心里却因有她的支持而倍感自信。
有自信感使然,我练习得更加勤奋。
高中的生活每天周而复始很平淡,但在我看来,依然无比美好。我在宿舍里养了一盆吊篮,虽然我知道我不会养,但算是陶冶情操。周末舞社的秦老师呼吁大家积极踊跃报名一个由芭蕾舞社和话剧社联合表演的节目,要在新生欢迎式上演出。
我心中承载着小小的期盼将意愿书交给社长,一摸脸,竟然是烫的。事实上,我从小就没参加过什么抛头露面的表演,就连小学时候学校举办的联欢会我都几乎请病假在家,或者混在人群中把头低低地埋下去,故而会很快地被淹没在欢呼和喧闹中。这样也好,我落得清闲。
可这次,我有勇气将意愿书交出去,多半是阿七的功劳。
“夏夏你就去参加吧,听说这次话剧社的帅哥社长也要参与演出呢,你周末天天就窝在宿舍都要发霉长蘑菇了,不如试试交个意愿书,选不选得上那不就是后话了嘛!”“你都不知道内个社长有多靠的帅,听人说他叫陆雨,高二的,得过好多话剧的奖项!靠嘞个靠嘞个靠啊夏夏,你就不打算去看看?”“夏夏你看我新买的包好看么?你要是去报名我就送你了哦~”“夏夏,夏夏。。”
于是,在阿七的怂恿下,我报名了。
并不是因为她口中的帅哥陆雨和名牌包包,而是在她的话中我忽然想起,季蓝在高中的时候也参加过表演,她曾指着泛黄的老照片对着我微笑地说,这个就是年轻的时候的妈妈呀。
或许在看到季蓝身穿纯白色舞裙轻轻踮起脚尖的那一刻,我心中就暗下决定,我将来也要像母亲一样做一个优秀的舞者。
身旁被一群女生簇拥着,像是围绕着一个中心圆点扩散开来,那种密不透风的人流如一层层茧,不见光日,让我恶心。而阿七却拉着我的手像前拥,一面骂着:“奶奶的,见陆雨一面比登天都难!”
原来圆心是陆雨。
总算,以阿七的力气我们挤到了内心,我也终于看到了这个所谓一中大帅哥的样子,而他给我的印象却是,一个带着假笑的花瓶?而阿七激动地像小孩子般:“夏夏你快看你快看!内个就是陆雨!”她摇动着紧紧握住的我的手臂,而我却想极力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陆雨真的算是长得极好看的人,但我夏梧桐真的讨厌长的好看的人。我试图想拉着阿七冲出去,而阿七毫无离开的意思,我只有奋力挣开这个追星族的手,像一只不合群的野马,一意孤行,寻找属于它自己的自由。
可惜,我就说现实总是跟我对着干。
我竟摔倒了。
当着所有脑残粉,当着阿七,当然也包括陆雨。
不必幻想着在接下来的十秒钟内会上演一幕英雄救美或者是一见钟情,当然,我也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时间只是定格了几秒钟,而我,只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腿上屁股上的尘土,甚至撇下了阿七,扬长而去。
尽管不听到了某些脑残粉的讥讽,“长得那么丑还摔倒过来丢陆雨的脸,真不配做他的粉丝!”
当时我就想把我的衣服甩到她的脸上,然后再打她两个响亮的耳光,当然,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毕竟我怕我一拍她那满脸的化妆品脏了我手不说打着还疼,可善良的我并没这么做,为了保持我低调的个性以及我只穿了一件衣服的条件限制,我只有在心中学着阿七大骂:“靠嘞个靠!天地良心,谁是他的粉丝了!”
日光仍然,生活照常,并无新事。
只是人们都知道了,报名那天有个陆雨的粉丝摔倒给所有陆粉丢脸了。可我和阿七并没太在意。
在那之后的一天,阿七几乎疯了似的拿着她的手机冲进宿舍,大声欢呼着“夏夏你进了你进了!”好像我成功,她比我更加激动,她不由分说地跑到我的床上,用手机给我看她在布告栏前照得照片,“第三排第一个。”阿七说。我本就是从下往上捋,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主角,自然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虽说只是个绿叶角色,但我也倍感欣喜,“你排练的时候我去探班!就这么定了!”阿七显然高兴坏了,但我笑笑,调侃道:“不知道你是去看我还是去看你的陆雨。”
阿七的脸竟然涨红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她害羞,两个小小的酒窝上升旗两朵红霞,真是好看。我将目光移到手机,视线再上移,陆雨,果然是男主角。
我们的阿七开始了暗恋生活。
我真的超级想把我刚养的吊篮缠在她脖子上绕两圈再一勒,因为我真的非常不理解阿七为什么会喜欢那样的人,但当我看到她看路雨一眼就像幸福得拥有了全世界似的表情的时候,我才明白了恋爱真的会让人智商骤降,甚至降到地平线以下。
(2)下
她隔三差五就回去看排练,而我,因为排练放弃了周假回家,只是定时会给夏禾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一个微凉的周末傍晚,刚下过雨的“冰城”显得祥和和井然有序,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终于投射过来,一道彩虹从天边划过,在绯红的夕阳边上倒映着时光的影子。
阿七手里拿着一封信。她硬拉着我上了三楼,我耳朵上还插着耳机,一路小跑到了左边第一个教室,抬头,高二二班,是路雨的班级,像是早就摸清了排坐,又赶上午休时间,学生们大多都在食堂或是宿舍,她示意我在门外等她,然后悄悄从后门溜进去,将信放到一个后排的桌堂里,然后快步逃出了教室。
阿七的样子真让我发笑,我将耳机摘下,冲她打趣,“瞧你,”她脸一红跑开了,而我发现了另外一个人。她站在出口处的门帘后面,身上还穿着还未脱下的练功服,是芭蕾的练功服。
我认识她,她叫古筝,芭蕾舞跳的出奇的好,据说从小就学,她是这次表演的女主角。
不由得说,她很漂亮,和阿七不同的漂亮。或许是因为她很成熟,也或许是因为她的家世。但我不喜欢那种漂亮。而且传闻,她喜欢陆雨。同处一个班,或许是日久生情,也难怪。可要是她跟阿七争,我不敢保证她会赢。
我盯着她看。她聪明地看了一下手表,逃避了我的目光。但是凭着知觉,我仍然可以确定:她看到了刚才阿七将信放进去的那一幕。
我的天。
情敌出现,分外眼红啊。
她并没说什么,只是,进了教室,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双舞鞋,径直离开了。
我心里想着一定要告诉阿七这件事,却没想到阿七竟然没回宿舍。甚至连食堂和操场都没有她的身影,我给她了一个电话,她竟挂了我电话,又过了几分钟,她发短信给我“我在浩然网咖,我打听到陆雨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在这里”。
对于一中人而言,“浩然”这个词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往往有些放假或逃课或辍学的学生来到这里打游戏,但这个总在而边的名词对我来讲却是陌生的。
这是我第一次来浩然。
甚至是我第一次来网吧。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味,让人窒息。从小我就讨厌烟的味道,讨厌那种缭绕在我身边的层层尼古丁和焦油,也就是从那时,我更加讨厌陆雨。在我眼前,阿七正拿着她刚刚买两盒的“必胜客”披萨,红着脸放到陆雨面前,陆雨吐着烟雾,大声咧咧着什么。
靠嘞个靠了!这哪是男神陆雨,在我眼前的简直就是个流氓地痞!我奔到阿七和陆雨面前,拉起阿七的手,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指着陆雨的鼻子喊道:“你没看到阿七大老远地给你送披萨来了么!你接一下会死啊!”陆雨抬起头,终于正眼看了我们,阿七对我的话惊呆了,连忙将披萨放到桌子上,对陆雨说:“不用接不用接,我就想放在这给你吃,你中午没有吃饭,我怕你饿。”“你怎么知道我在哪的。”陆雨斜着眼睛问。“我。。我。。”阿七当然不会说出来她是经过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的。
我接过话茬:“阿七,我们走。”阿七仿佛失去了听觉,只是麻木到顺从着我向门走去,我感觉得到她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长大,诉说着紧张或是尴尬亦或是害羞,身后人却站起,传来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声音,混杂着香烟的气味:“我认得你,上次我粉丝中摔倒的内个。”“不好意思,我不是你的粉丝,相反,我无比讨厌你那五官扭曲的脸。”我抬起头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努力将瞳孔放大,我其实内心也是有些害怕,但这一次,我决定让我这个乖乖女放肆一次。
陆雨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嘲笑他的相貌——他最引以为豪的脸。他摘下耳机,竟换上了微笑,那笑容真是恐怖,“啪!”一种灼热的辣感从我的脸上传来,好麻,好疼甚至过了好几秒钟我才反应过来,他打了我。
陆雨给了我一巴掌。
阿七见状,连忙拉着我就往外走,一边小声对我说,“夏夏,别惹事。”
我哪能受这种委屈!
从小到大,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家人很宠爱我,夏禾都没这么打过我!
所以这一次,我死命挣开阿七的手,朝回走去,扬手还了陆雨一个耳光,干净利落,然后不等陆雨反应,头也不回地拉着阿七走出了浩然。
这是我夏梧桐第一次打人耳光。
加菲说:“无论多小的寒风,都会引起枯黄的凋零。”而或许在阿七的生命中,她在遇到情感地选择的时候,她选择凋零的是友谊。
我不怪阿七,但我也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每个人在一生中都会遇到各种的选择,它们有时并不是关乎生命的抉择,只是小小的青春中,一个浅浅的回眸。
阿七不再热情地叫我“夏夏,夏夏”也只会在非常必要的时候唤我一句“夏梧桐”,甚至跟陆雨有关的排练也不再来看,她也许是觉得是我让她在陆雨眼中的形象大打折扣了吧。
至于那封信,就像随风飘走一般,再无消息,我不难想是古筝拿走了那封信,撕个粉碎,随手撇进了身旁的垃圾桶,这样的日子与我以前的日常并无两样,21天后,这就会再次成为我习惯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