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发家人到中年,家住兔子不拉屎胡同随地大小便巷,虽然文化不高,却是胡同里的首富。到底有多少钱?大家猜测说:躺着也够吃一辈子。
李大发家富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换了换行头。据说金利来男人西服就买了6套,意大利皮鞋买了8双,每周美容两次,另有新潮手机、进口手表、真皮老板包等。每天都打扮得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然后满城娱乐场所跑,见年轻女人就发名片。名片精美,正面写着“李大发家”的名号,名字下面打着两行小字:成功人士、随时恭候。最下面写着两部手机号码。有的女人不愿接,有的女人以为是关于订票、旅游的小广告,随手接过来,也没细看。但电话还是少不了的,有的是咨询电话,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回答:交朋友。对方便骂他神经病、老淫棍。也有搞恶作剧的,说自己想陪李大发家聊聊天,还谈好了价钱和地址。李大发家立即数好了钱,风尘仆仆地赶过去,东张西望了一天,也不见人影,再回电话,却老是占线。甚至还有打劫的,将李大发家诳到一个偏僻地点后,几个同伙一哄而上,抢了他的财物,扒了他的西服,捆住他的双手,用胶布封他上的嘴扬长而去。算了算,一年多过去了,一次买卖也没做成,反赔进不少。李大发家的名片再也不敢乱发了。
但李发家依然往城里跑,这次专门挤公交。车上美女多,可以近距离观赏。李大发家见谁长得性感,就挤到人家的跟前,吸溜鼻子,闻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然后盯人家的脸蛋儿,细细品味皮肤的白度、鼻子的高度、眼睛的亮度、嘴唇的厚度……直到对方给他一个白眼,把背对着他。要不,就盯人家的胸部,盘算乳房的大小、形状、软硬。夏天,女人的衣服少,李大发家会情不自禁地勾起脑袋,眼光顺着人家的胸沟往下瞅,恨不得一眼望到底。盯着盯着,口水就流了出来。眼福是饱尝了,但也付出了不少代价:不是挨一顿骂,就是挨一顿巴掌,还多次惊动了警察。警察认定他变态,交居委会严加管束。
兔子不拉屎胡同的街坊们不相信李大发家变态,为了考证,故意找他聊天,天南海北地聊,一边暗中观察,可一点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常。但是,如果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位年轻的、高胸脯的美女,李大发家会突然中止谈话,眼神一下子放起光来,死死地盯过去,流着口水,如痴如呆。大家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笑了。有人“嗨嗨”地提醒他,拍拍他的肩膀,李大发家这才吃了一惊,如梦方醒,啧啧嘴巴,继续神聊。
一位街坊给李大发家指点迷津,告诉了一处不公开的红灯区。李大发家立即收拾行头,坐上出租车去了。在那里转了半天,才从一个发廊门口探出一个老女人的胖脑袋,问道:
“先生,想要小姐吗?”
“她皮肤白吗?”李大发家问。
“白!白得像脱了毛的猪。”
“胸脯高吗?”
“高!高得像半斤重的呛馒头。”
李大发家点点头,口水马上就流出来了。
“不过,你得呆一会儿,小姐们正忙着呢。”
李大发家终于有了如愿以偿的感觉。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兔子不拉屎胡同居委会打来的,“李大发家吗?赶快回来!你家属将家具和钱全卷走了。”
李大发家“啊”了一声,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原来,李大发家每天出去盯女人,回到家里就生气,嫌媳妇又老又丑又埋汰。媳妇打扮得花枝招展,想哄男人高兴,谁知李大发家反倒恶心,骂她是鸡屁股上抹红汞,老榆树皮上刷白漆,不仅三年没给她好脸色,还与她分床而睡。媳妇逢人便哭:“这守活寡的日子咋过哟!”一咬牙,便和李大发家分道扬镳。
李大发家醒来之后,听见胖女人正拉住他的衣服喊:“先生,该你了。”李大发家给了她一个耳刮子,拔腿就往外跑。他将随身携带的信用卡往银行柜员机上试试,钱果然被取走了。李大发家急得双腿颤抖,又舍不得花钱坐车,一直跑回家去。望着空荡荡的家,“嗷”地一声,又晕过去了。
街坊们议论纷纷,说:“这李大发家本来就神经兮兮的,遭到这场打击,还不是雪上加霜,怕是没法活下去了。”
但李大发家闭门哭了三天之后,第四天就走出门来。穿的是十年前的破工作服和解放鞋,腰上围着一块厚皮,左手拎着补鞋机,右手抱着小板凳,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见男人就低头,见女人就绕道走,径直来到兔子不拉屎胡同口外面的大树底下坐着。
一位街坊见状,高兴地说:“李大发家没事了,一切正常!”
另一个街坊问:“何以见得?”
“你忘了?他从前不就是这样一副德性!”
那个街坊这才想起李大发家原是一位鞋匠,十年前靠补鞋开始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