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到单位去上班,因为突遇红灯,我紧急刹车,单车一下子向一边倒去,我忙双脚点地,但身子还是失去重心,栽歪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我委实不知人世间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就在我倒向那个女人的时候,奇迹出现了——我的一只手不偏不倚,正好插进了那个女人的衣兜里!
那个女人也反应快捷地从衣兜里捉住我的手。那一瞬间,我的头皮发紧,热血上涌,一种难言的尴尬抽打得我目瞪口呆,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个劲儿地喋喋道:“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女人却蝎子蜇了屁股似的尖叫一声:“哟!偷了我的钱包,只说一句‘对不起’就想了事!”
我讷讷着辩解:“我不是贼,我没有偷你的钱包……”
那个女人不断翻拉着她的衣兜,慷慨激昂地陈述:“你没有偷我的钱包,我还会诬赖你不成?你没有偷我的钱包,我的钱包还会长翅膀自个儿飞了……”
那个女人一连用几个排比句,噎得我实在有些张口结舌。
我又让她搜我的衣兜。
那个女人越加一蹦三尺高,唾沫横飞地吆嚷:“哼,鬼知道你把钱包塞哪儿去了。我没有权力搜你的身,你偷了我的钱包,没有一个诚恳的态度,还要矢口否认,我马上打‘110’!”
那个女人叫嚷的时候,我身边已围过来很多人。我只感到尴尬赧颜,无地自容。
我嗫嗫嚅嚅,还想辩解,这时过来了两个公安人员。
其中一个喝问:“干什么的?”
那个女人如获救星似的指指我:“他偷了我的钱包!”
我语无伦次地喃喃道:“我没有偷……”
两个警察说:“偷没偷,先跟我们到派出所问问情况再说!”
在众人奇异的目光中,我和那个女人齐齐地跟着两位警察到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里,无论我怎么解释,那个女人总是一口死死咬定我偷了她的钱包。天呐,就是上苍赐予我72张嘴,我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无论我如何信誓旦旦地保证我的清白,公安人员仍是反复论证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欲来个“攻心战”,要我“坦白”交代。
询问最终仍没有结果。
公安人员说:“把你单位的电话号码留下来。”
我便毫不迟疑地报出一串数字。
须臾,公安人员拨通了单位的电话,台长大人一路风尘仆仆地奔赴过来。
台长大人和两位公安人员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我才仿佛像一位得到赦免的孩子,在台长大人的带领下,走出了派出所金碧辉煌的大门。
步出派出所的大门,我委屈十足,颤颤巍巍地喊一声:“台长……”
我分明感到我的眼眶里蓄满了雨意,几颗饱满的泪珠子,越过腮颊,“吧嗒”一声砸在脚下,摔得粉身碎骨。
台长大人意味深长地笑笑,上前拍拍我的肩:“算了,我们回吧,我理解你……”
回到电台,早已过了上班时间。只见人们一个个交头接耳,似乎早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始末。有人还友善地冲我笑笑,点点头,目光饱含抚慰与同情。
这个下午,我在单位里一句话也未说。想起这件事,一种难言的酸楚把我心灵的篱笆拍击得七零八落。我感到悒悒郁郁,羞愤难当。
我从此成了一位沉默寡言的人。
后来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琐事,我和一位同事发生了龃龉。那位同事便四处游说:“哼!一个扒贼,有什么脸面趾高气扬?要是我,早就一头扎进厕所里淹死了!”
那位同事说这话时,我正好打他办公室的门口经过。听了这句话,我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踉踉跄跄,差点一头跌倒在地!
我踯躅回家把自己独自一人严扃在屋里偷偷抹了好久的泪。
我只觉得这个城市很阴郁,这个城市的云彩垂得很低,令我时有窒息的感觉。
为了告别这个伤痛的地方,后来我不得不举家搬迁到了另一个城市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