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踏进北堂府门,一群人黑压压的朝我们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个永远看起来都很有威严的北堂耳止,他现在的脸色过于疲惫,眼睛通红爬满了血丝,威严的脸透着恸悼,一下子老了许多。北堂夫人风华绝代的脸流露出疲惫的欣喜,庄重的姿仪并没有在大家面前失态。
北堂稷走到二老面前,噗通一跪,北堂夫人眼泪刷刷流落,再也绷不住那张庄重的脸。
“爹娘,孩儿不孝,让二老担心了。”北堂稷冷峻的脸有些动容,忏愧内疚之情涌上心头。
北堂夫人没说话,将脸的泪水擦掉,颤颤巍巍走上前,慈爱的抚摸北堂稷的脸,嘴里喃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本来我打算先去看凤珏的,但是北堂耳止说有要事要和我们商议,让我们到书房。北堂夫人不舍的放开北堂稷,娇嗔的瞪了北堂耳止一眼,便招待云雨和叶箐去了。
北堂夫人年纪已有四十,由于保养得好,看上去像三十出头,这一娇嗔的动作由她作出,却是另有一番风韵,看得北堂耳止尴尬不已,老脸一红。看得出北堂耳止和他夫人的感情绝对很好,不然也不会整个北堂府只有一位夫人,连个填房丫鬟都没有。
“北堂大人有何要事要与我们商议。”一坐在书房凳上,我就忍不住问他。
“白先生是否注意楚江上下,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一块白布。”白先生是北堂耳止对我的敬称,刚开始听到这个称呼时,我是拒绝的,后来听着也就习惯了。和官僚打交道就是麻烦,称呼都特别重要。
“看到了,可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
北堂大人难过的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嘴巴不停颤动,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
见状,北堂社替他说道:“前几日,都城传来消息说,大王由于身患不治之症,已经驾崩。”
难怪北堂耳止不忍心亲口说出事情,他是楚霖国大王的老师,从小便教导大王,亦师亦父,把大王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如今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谁接帝位。”北堂稷问。
皇帝死了当然是他儿子接位啦,这种三岁小儿都知道事情,北堂稷也好意思问出口,智商啊智商。根据以往经验往往会证明,被打脸的往往是主角。
果然,北堂社说:“由公主雅继位。”
这个时代,女人也能明证言顺当皇帝,简直是太民主了!要是武则天生在这个时代,估计就不会遭人反对而痛下狠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了。
“公主雅估计坐不久这个帝王。”我莫名奇妙冒出这么一句,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怎么说,脱口而出时吓了自己一跳。
不止我,北堂父子三人皆是惊愕,尤其是北堂耳止,除了惊愕更多的是佩服和满意。
“先生何出此言。”
老狐狸,我不由得心底说道。北堂耳止明显是知道公主雅坐不久位置,想要试探下我的能力,看我是否能为他所用。
“帝婿会让公主就坐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吗?且不说帝婿是个城府幽深,野心勃勃的人,公主这么痴迷于他,又无心政治,不久之后就会厌烦处理政务,交由帝婿来处理。”
“不错,帝婿野心很大,最近还有一下大动作。”北堂社赞成的点点头。
“什么动作。”北堂稷听到北堂社这么说,立即问出,眼睛咕咕的转动,突然一定,神色激动,眼里含着锐利的精光,“难道他已经开始联络若烛国的人了。”
帝婿通敌叛国,这个信息量就大啦。一国的帝婿,联络其他国家势力,想要谋朝篡位,事成之时随手赠送几座城池做献礼,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多了去了。往深了像,他部这个局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密谋已久换来这么一个结局,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这个结局不能说不好,但是并不是最好的,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可以不用拿城池去交换,比如公主死,作为公主的丈夫,他完全可以登位,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被装进了一个盒子,只要钥匙轻轻一转,答案就会立即跳出,但是钥匙不在我手中。
“探子查到他们最近交流频繁,但是他们行事严谨,找不到确切的证据能够指正他。”北堂耳止遗憾的说。
“不会的,只要有过接触,定会留下痕迹,寻着痕迹,必定能找到证据。”北堂稷目光坚定,面露狠劲。
他们讨论得火热起劲,我呆坐一旁,思绪千回百转,有些东西就是想不明白,眉头紧锁,一筹莫展。北堂社见我久久未啃声,询问地看想我:“白先生,有何见解不妨说出来,众人一起商讨。”
被他点名,我愣怔呆住,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犹如上课时,同学们正认真听课,而我神游被老师抓包一样不知所措。
“额,其实也没什么,”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的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大家。”
我“咳咳”两声清嗓子,旋即道:“我有几点疑问,一、大王为何会突然生病,他本来就身体差还是后来变成。”
“大王身体一向很好,只是近两年才开始身体变差。”北堂耳止说。
我点点头,又问:“大王无子嗣吗?为何是公主继位。”
“大王本有一个儿子,太子钰,但是三年前已走失,曾经派过无数人秘密寻找却找不到。”北堂社说。
“如果公主在位时驾崩,谁会继位。”
“公主驾崩,楚霖再无继承人,那么帝婿则是第一继位人。”北堂耳止愤恨不已,面露难色。
北堂稷挑眉看着我,说:“你有什么大胆的猜测。”
“知我者,北堂二公子耶。”我对他称赞一笑,“我有个大胆的猜想,事情会不是这样呢?大王是中了********而死的,那么大王中毒谁会是最大受益人,这么看一定是楚雅(公主雅),但是楚雅不是那种醉心权势的人,所以这个人最有可能是莫追(帝婿追),更有甚者,掳走太子钰的人是他。为的就是让公主作为唯一继位人,等公主继位后,说不定他也会慢慢毒死公主,然后自己登位。”
北堂耳止脸色更渐沉重,拳头紧握,望着窗外凝思。
北堂社和北堂稷的脸色也不好,不知道要说什么。
屋内氛围压抑,像一潭死水,让人要窒息。看着看着,我不小心就睡着了,不要问我为什么这种气氛下我还能睡着,实在是太困了,最主要是,我没啥关系我紧张啥?
“咣当”撑着我的头的那只手不小心一偏,我一脑壳重重砸在方桌上,众人向我投来视线,我尴尬一笑。北堂社走过轻柔的额头,轻声询问:“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看见北堂耳止面带微笑,一副了然的样子,北堂稷则是阴沉的眯着眼,像是盯猎物一样盯着我,我吓得缩回视线。
“今日也不早了,你们才险象环生,想必非常累了,而且白先生的腿脚还受着伤,你们快快去歇息吧。”北堂耳止大慈大悲的发话,我几乎要落泪。
北堂社刚要把我扶起来,北堂稷抢先接住我说:“带你去给云雨和叶箐看看,这几天走路太多,让他们瞧下是否有问题。”
我糊里糊涂的就被北堂稷扶到了梅园。
梅园是北堂府女眷住的地方,也是北堂夫人招待客人时的场地。梅园以栽种花卉为主,尤其是梅花品类最多,我两次撞见北堂社八卦的花园也在梅园之中,梅园乃整个北堂府最大的院落,每一次我走到这个园子重要迷路,至今都还不会走。
梅香居所里传来一阵阵笑声,男男女女都有,男的只有一个,我听得出那是叶箐的,女的太多,分不清谁是谁。
北堂稷和北堂社左右护着我走近屋子。
屋子里除了北堂夫人,叶箐,云雨外,还有韩雅熙,以及北堂德和北堂艺。北堂德和北堂艺是北堂社、北堂稷的两个妹妹。我和她们平时交集不深,对她们的影响仅限于北堂大小姐的名号而已。
“拜见夫人、二位小姐、表小姐。”我行的是拱手礼而非福礼,毕竟北堂耳止都要尊我一身先生,若是行福礼那不是有失身分,虽然我不注重这些,但是韩雅熙在此,我怎么也得给男神张脸吧。
北堂夫人对我微笑的点点头,北堂德、北堂艺以及韩雅熙上前,对我们行福礼。我看见韩雅熙不满和嫉妒的表情,让她原本高贵典雅的脸变得扭曲,嫉妒使人变丑。
北堂稷和北堂社扶着我坐到桌边。本来我们打算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但是北堂德、北堂艺和韩雅熙得到北堂夫人的示意,将北堂夫人旁边的三个位置让出来,让我们坐上前去。
北堂夫人左手搭在云雨的手上,右手轻轻拍着北堂稷的背,一副婆婆看儿媳,越看越欢喜的样子。云雨低着头不好意思,白玉的脸上泛着用晕,北堂稷似乎不太满意被自己的娘亲当小孩这么哄,眉头微蹙,碍于人多,又不敢说什么。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我就想笑,嘴里还含着一口水,想笑又不敢笑。
“咳咳咳”还是被呛到了,水顺着嘴角不断向外涌,感觉自己都呼吸困难,想被人掐住喉咙一样。叶箐走过来掰开我的嘴巴一看,断言道:“咽喉太小,注意力不集中就容易被口水呛到。”
“叶箐先生还会看病。”北堂夫人惊奇的问道。
叶箐对他作揖,恭敬的答道:“略懂一二。”
“先生果真是博学多才,刚刚从与先生的交谈中可以看出先生见识渊博,非我等所能比及。再加上先生这么温文儒雅,仪表堂堂,想必有许多女子喜欢你吧”北堂夫人微笑的看着他,嘴里吐露出各种言语赞美之词。
“哪里哪里,夫人谬赞,在下只是学了些皮毛功夫,入不得大家之眼。”叶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北堂夫人看了眼他,有瞟了眼北堂家的两位小姐。姐妹两人脸皮薄,被娘亲这么看了眼,都羞涩的染上脂粉,煞是娇媚可人。
猛然恍然大悟,原来北堂夫人是想为自己的两个女儿做媒,想要消防娥皇女英,二女共事一夫。叶箐可有福气了,北堂府两个小姐的美貌可都是能在楚霖排上名次的。
转念一想,叶箐好像现在比较倾心于云雨吧。狗血狗血,三角关系还不够,竟然还要四、五角。
“想什么呢,还不专心吃饭,想再被呛到吗?”北堂社温柔的声音打断我的意淫,我转身看着他,想着,不知道北堂夫人看上谁,想让谁嫁给北堂社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这么定了自己儿女的终身。纵使北堂社这样才智无双的人,也难逃之句话啊。我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后,又埋头吃自己碗里的饭。
“白先生此次遇险,听说还摔断了腿,不知现在怎样了。”点了一圈人后,终于还是点到我了。
她的语气冷淡高傲,不想对其他人那么熟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位夫人,我恭恭敬敬的回答:“劳夫人挂心,我的腿脚只需休养即可。”
她点点头,算是敷衍过我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