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拿出块手帕,逝去脸上的汗珠,道:“去了马厩,那里的饲马人居然告诉我那里所有的马今天都不能用,好像是昨日喂的饲料不干净。”
“少校大人,那我们要走水路吗?”樊根生问。
“不。”公冶凉看了樊根生一眼,“我们还是走陆路。”
“没马匹了还怎么走陆路啊?徒步走去秋水谷吗?”李三丰问。
公冶凉不答。他们四人又沿着一样的道路,走到了芜湖市外,看见原弃车的地方还是那样,一匹衰弱的病马被困在与车辆连接住的缰绳里,人来人往的旅客竟无人在意。公冶凉说:“我们在此取三匹马来。”
樊根生瞪大了眼睛道:“什么?”公冶凉已拔出长剑指向天空,高声道:“我要和你做一笔生意。”一位路人勒停了马匹。“卖我这匹马,我给你一千鹰洋。”
一千鹰洋是高收入的人两三年的薪水了,买一匹马自然是绰绰有余。那位路人愣了好久,才说道:“真的么?”“当然是真的,你拿着这个去芜湖市,找市长要。”公冶凉从军服上扯下一个勋章,问樊根生:“你知道这是什么勋章么?”
“唔,嗯......”樊根生显然不知道。公冶凉笑道:“这是我出生入死完成秘密任务得来的勋章,你当然不知道由来。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倒要和部下们宣传一下我的英雄事迹了。”
他转头跟那位路人说:“我还要和两个人做生意,但这勋章只有一枚,你只能等一等了。啊?你想说什么?对了,你最好不要拒绝我的生意,因为我看中了你的马,就一定会得到他。你若是拒绝我的话,我只能硬抢了,你看我这有剑有枪的,你想死吗?”
李三丰咂舌心想:真是个强盗。公冶凉故技重施又硬拉了两个骑马的路人,然后对他们三个道:“拿着这块勋章去和芜湖市长说,见勋章如见人,若想保住饭碗,就给出三千鹰洋。还有,让他不准用官府的钱,从他自己口袋里掏。”
三人被打发走了,汤无妄道:“少校大人,我们为什么需要三匹马?不是只要换一匹马吗?”
“我们不用马车了。上马。”公冶凉扶着李三丰上了其中最壮的一匹马,跟着自己也跃了上去,坐在李三丰背后。
“为什么不坐马车了?”李三丰问,公冶凉不答。李三丰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汤无妄赶紧给他打手势让他不要再说话了。
公冶凉领头,四人在官道上疾驰着。行了一下午,太阳在他们的眼前慢慢垂下,直至跟地平线水平。樊根生道:“少校大人,天色也晚了,我们要不要就近投宿?”
“当然不。”公冶凉冷笑道,“那帮刺客见我们没在码头露面,那现在怎么说都肯定知道了我们还是走陆路。只要算一下马匹的速度,立刻就会知道我们此时到了哪里。”
“所以现在不能投宿,否则今夜绝对睡不了觉了。”李三丰总结道。
他们整夜奔走,没有片刻歇息。第二日日出,李三丰已是疲惫不堪,眼睛快合上了。樊根生道:“少校大人,就算我们人再能忍,这马匹也是需要休息的啊。”公冶凉说:“也好,前面就是铜陵地区,我们住一日。”
到了铜陵市,他们找到官府,让官员安排了最好的住处休息,并命令他们再备三匹壮马。樊根生自告奋勇道:“少校大人,为了马匹不再被动手脚,我愿意睡在马厩里。”
“别忘了你的年纪,都这么老了,不好好休息是不行的。”公冶凉把李三丰抱到床上,帮他盖上被子。“汤无妄,你去做这件事。要是马匹又出问题,你回老家后就不用再归队了。”
日出东方,到日晒三竿,又到烈日当头。公冶凉把樊根生和李三丰都叫了起来。李三丰迷迷糊糊地问:“不是可以休息一整日吗?”
公冶凉冷冷地道:“那是之前,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李三丰心里骂道:真是个让人恼火的人。他们三人跑到马厩去叫起汤无妄,他的样子没比李三丰刚起来好多少。四人骑上铜陵提供的新马匹,又开始赶路了。
接下去两日都是在赶路的途中,路过县城就会休息不规律的时间,在池州、石台、东至、景德镇四地换了马匹,最后到了鄱阳县。樊根生说:“少校大人,前方就是鄱阳湖了,我们不得不走水路了。”
“不,我们还是走陆路。”公冶凉道。
“......”樊根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汤无妄道:“少校大人,你之前不是说鄱阳湖和赣江都是必经之地吗?”
“我们不走官道,绕着鄱阳湖走小路。”公冶凉道。
“怪不得我们不用马车改用马匹了?对了,马车是没法走小路的。”李三丰思考道,“啊,还有马车比马匹慢的原因是吗?这样刺客更加算不准我们的行踪。”
公冶凉赞赏地点点头,说:“不过鄱阳湖虽然可以绕开,但去秋水谷还是需要从赣江划船进入,所以最后一段水路还是避不开的。”李三丰突然想通,为什么公冶凉本事这么大还要东躲西藏别人的刺杀。果然就是因为带着自己,要保护自己的安全。李三丰稍微对公冶凉有点改观了。
公冶凉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冷淡地说道:“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完成萧迹天的遗愿罢了。”
四人在鄱阳县里做了最后的休整,又踏上了旅程。行了大半日,这次的路既苦了马儿也苦了乘客了,因为他们走的尽是没人走过的地方。但路本是没有的,都是人走出来的,所以他们只能做这个先驱者了,李三丰在颠簸的过程中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前面有一县城。”汤无妄道。
“老樊,你看今夜要不要在此休息?”公冶凉问。
樊根生从之前就看起来好像非常不舒服,脸色也很差,这样长途跋涉的日子果然不适合老年人。他勉强回答道:“少校大人决定吧。”
“好,就这里吧。”公冶凉一挥马鞭,四人依次进入了这个叫作“进贤县”的地方。那里的县长也是如往常一样热情洋溢地接待了他们,只是这个县城连个招待所都没有,县长说要把自己的家腾出来给他们住。
公冶凉同意了,他们去了县长家里吃晚饭。县长家里也是破烂不堪,真是难以想象这个县的居民生活有多落后。李三丰回忆起离城的生活,虽然一样地远离世尘,但比这个县要好多了。
县长家里没有别人,他亲自为四人下厨,用备着的食材炒了青椒肉丝、回锅肉、土豆丝。樊根生和汤无妄又累又饿,也不在乎味道了,直接往嘴里塞。公冶凉见他们吃了无碍,再开始动筷,想不到这乡下地方的菜这么好吃。青椒里带有些许甜味,回锅肉油而不腻,土豆丝里的醋味刚好吊起食欲。
“怎么感觉你更适合做厨师呢。”公冶凉跟随袁世凯,吃过的山珍海味也算是够多了,但用这么简朴的食材做出这么强烈的美味,还是第一次见。
“多谢大人夸奖。”县长像是听惯了这种赞美,没有多少惊喜之意。
樊根生问:“你这儿有没有酒?”
“有白酒,这位官爷要不要喝?”“白酒就白酒吧!”
樊根生接过县长递来的酒瓶,往自己杯中斟了小半杯,又往公冶凉的杯中倒了半杯。公冶凉皱眉道:“我不用。”樊根生也不勉强,自己举杯一干而尽。“我也要。”汤无妄拿来白酒瓶也倒了点喝,
李三丰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汤无妄吸了几口气,道:“没有啊。”
“怪了。”李三丰坐得离樊根生最近,樊根生已有七分醉意,笑道:“是酒气吗?你这娃儿莫不是想喝酒吧?”樊根生往李三丰吃干净的饭碗里倒了一些白酒。李三丰小心地舔了一口,咂舌道:“真辣!”
“饭菜里有毒!”公冶凉喊道。他说话的同时把那县长按倒在地,一手压住背,一手抓住头颈,声色俱厉道:“你是什么人?”
“什么毒?”另外三人不知所云,因为他们并没有觉察到自身有什么变化。只有公冶凉才感到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内息也调不匀。
“哼,中了‘内散香’的毒还能抬手间制服我,少校大人,你可真是了不起啊。”被压住的“县长”道,“公冶凉,我是......”
“你是谁不重要。快死了还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吗?”公冶凉一脚踏在他的背上,他闷哼一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听好了,这是你这一生能听到最后的几句话了,你知道吗?”公冶凉无情地在他背上一脚一脚地踩着。
“你......呜哇,你不想......解毒了吗?”
“哈哈哈哈,解毒我不会?你这种雕虫小技,还想和我斗?”公冶凉拔出长剑,稳稳地挑来桌上的白酒瓶,打开盖子喝了下去。接着又是一脚踏下,那个“县长”吐出来的血已经沾满了一大片地板了。
“公冶凉,你这个......恶鬼......”
“在此之前,先送你去做鬼吧。”李三丰捂住眼睛不敢看了,竟然有一个人活生生地被公冶凉踩踏死了。那个人还是之前给大家做饭的人。汤无妄面无人色,就连樊根生也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和我作对就是这个下场。”公冶凉摸了摸那个人的鼻息,确认了他死了之后,冷冷地道:“你说是不是呢,老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