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凡和文英最终没能邀上志云一起到县城。天还没大亮她们从家里坐船出发,到县城时还不到八点,文英提议先去建在城郊的县精神病医院看过叶美玲后,再到城区的商场里买东西。
经过路车好一阵摇晃后,晕头转向的梦凡跟在文英后面摇摇晃晃地走,“梦凡,你没事吧?搭个车就折腾成这样?你又没有呕吐,不像是晕车啊?”
“你以为晕车一定得吐?我其实不晕车,今天情况有些特殊,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梦凡很清楚自己的秉性。
“哎,搞你不懂。”
“你来过精神病医院?”文英下车后,熟门熟路地往一个拐弯处冲,梦凡觉得好奇。
正两边张望的文英停下脚步:“怎么,你怕我把你卖掉?没来过,又不是没带嘴出来,不晓得问啊?”
梦凡一听这话就开始出神。
“高轲,你不怕走丢?乱窜乱窜的。”读书时,班上组织到大湖之西的另一个城市旅游,下车跟班上其他同学走一段后,高轲觉得跟在大部队后走没意思,拉着梦凡往前面跑。人生地不熟的,梦凡担心离群后会走丢,带着一点责怪的口气问高轲。
“怕什么?人出门只要带一样东西就不会走丢。”对梦凡的担心高轲有些不以为然。
“什么东西这么神奇?指南针?”在高轲面前,梦凡就是一好奇宝宝,而且智商也不太高。
高轲转脸看向梦凡,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唇。心中有些冷病的梦凡见高轲指着自己的唇以为他在这陌生的城市有不好的想法,羞得满脸通红的啐了高轲一下,松开高轲的手准备往前走。
“你看你,好端端的脸红什么?莫非……”高轲扯过梦凡,让梦凡面对着她,故意把脸凑到梦凡面前。
梦凡见高轲越来越逼近的脸,羞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好娇声对高轲说:“别,这儿好多人。”
高轲听梦凡这样说,哈哈一笑,跳开一步,用手指亲呢的按了一下梦凡的额头,“一个脑袋里不知想些什么?我是说人只要带着一张嘴就不会走丢,难不成你真以为我……”
梦凡听高轲这样一说,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又羞又急地对高轲喊一声:“讨厌,高轲,我再也不理你了。”抬起左脚准备狠狠地踩高轲一下,谁知高轲早有防备,梦凡一脚踏空,只好转身就跑。
“应该是这里了,梦凡想什么呢,灵魂都出窍了。”文英走着走着不见梦凡跟上来,转头一看,梦凡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在神游太虚,既好气又好笑地跑过去拽了她一把。
“没想什么啊,你找到医院了?”梦凡稍显慌乱。
文英突然觉得梦凡并不如她所想象的简单。她发呆时神情从落寞变得羞涩、继而又觉得带丝甜蜜,她肯定不如她所表现的那么简单。难道她真的和沐阳好上了?
这种猜疑让文英心里极不舒服,甚至如疑人偷斧般觉得自己被看似天真的梦凡骗了。本想质问于她,转而想到毕竟分开三年多,哪能强求她还同幼时一样什么事都来找英子姐姐?
梦凡只当文英不信她刚刚善意的谎言,“文英,我真没想什么。就算想也只是想美玲好可怜,我们女孩好可悲。”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在家里父母宠着还嫌不够,嫂子过门后还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疼。你都这样想,那我们没有一处可以想通,又死都会觉得迟……”话没说完,文英的嘴被梦凡紧紧悟住。
“文英,可不能这么说、也不能这么想。你不要看别人表面过得好,其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梦凡最近很怕朋友们说什么死啊活的。
文英挣脱开,故意绕着梦凡走一圈,“吖,我们的小丫头什么时候也有难以向人倾吐的心事了,难不成真的恋爱了?”
梦凡被她审视的目光看得心一颤一颤地,明知有可能会越描越黑,为了不立时露馅,怎么也得描一描,“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那咱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沐大公子岂不会捂心长叹?苇场那些没主的花啊、草可有事做啰。”文英说完甩着围巾往前走。
梦凡想追上去解释,文英却不给她机会。她逮着一位提出一竹篮青菜的大婶在打听什么。看她时而左顾右盼、时而不懂时而点头的应该是打听医院的具体位置。
文英又抱拳又鞠躬的送走大婶后,见梦凡还远远的站着,只当她不好意思。“凡凡,快点,还得拐个弯、走过一条小路再向右……”
好不容易找到破旧的医院,如果不是上面那块漆掉得差不多的黄色木牌子上有几个还辨认得出“XXX精神病医院”,这个在春天都透着苍凉、阴森的地方,梦凡还以为是什么废弃的民国年代的院落。
“绑、绑”,突然从里面传来一阵金属敲击声。“没搞错吧,里面还有打铁的?难道精神病人也得像劳改犯一样做工?”梦凡听这声音不是什么铁棍不小心撞上铁门或铁板的声音,分明是有人故意用力在敲击,“你听,还有吼声?他们虐待病人?”
文英只在电视里看过像疗养院一样的精神病院,也不知道现实生活中精神病医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去看看。…”说着拽起梦凡往声音发源地跑。
“喂!前面那两个女的,干什么的?乱跑什么?还不快出去,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乱撞,说你们呢,还跑,说你们呢。”一个胖胖的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或护士正用铁棍吓唬关在铁门里面正吵闹着要出去的病人,突然见两个姑娘往里面直奔。这里可是男精神病人区,很多因感情受伤而崩溃。如果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被他们看到那还了得,今天全院人只能维稳了。
文英终于搞清了那个挥舞着铁棍的女医生喊她们,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停下脚步。
“你们做什么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女医生见她们识趣的止住了脚步,总算松了口气。
“我们?来探望一个病人。你是这里的医生还是?”文英有些不确定,这一脸横肉、五大三粗的女的到底是医生、护士还是医院请的打手?
“看病人?来这里就是封闭式管理,你们不知道?”女人抖动着肥厚的下巴,粗声粗气的说。
“封闭式管理?你们这里是军事基地?不可能,前几天,我那位朋友的亲戚来看过她。”梦凡觉得现在的人特有趣,什么都来个封闭式,有什么秘密还是真有诸如虐待病人之类的勾当怕人知道。
“小姑娘,你还管得蛮宽的嘛,”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从梦凡背后传来,梦凡顿时觉得一阵凉风吹过。
“院长,你来得正好。这两个冒失鬼撞进来,硬要看一个病人,你看?”女医生一改那不可一世的神态,低着头竭力装着温柔。梦凡还没来得及消散的鸡皮疙瘩又冒出来,挤得老高。
“病人?女的还是男的?重症还是轻患?”院长慢吞吞地踱着方步走到梦凡两人面前站住。
见此人虽然谈不上慈眉善目,至少不是一个砍肉的屠户像,文英心里放松不少。“院长好,我们是叶美玲的朋友,我们也不知她是重症还是轻患。只知道她是一个多月前送进来的,前几天,有人来看过她,说她好了许多,所以……”文英一抬头看见院长那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乱窜,紧张得低着头,说不出半句话。
“叶美玲?哦,有印象,前不久才送来了,好像在D区。张医生,人家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带她们从B区绕过去看看,记住不能让她们呆久了。手续等下出来时再补。”院长说完拍拍衣服、跺了一下脚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