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完盖头武劲就没了人影,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当然是丁小酒,暗自庆幸武劲还是个说话算话的主,之前心里一直打鼓,武劲实乃恶少,一旦见色起意言而无信,对自己那啥那啥那啥呢?
愁的是武老太,丫鬟婆子禀报说儿子冷落新娘子,也知道是为啥,那个筱凤仙不是仙是妖精,折磨儿子这么多年还是阴魂不散,颠着屁股骂了句:“呸!不要脸的东西。”
喊人把武劲叫到她的房间,拿着烟袋把儿子追的满屋子的跑,武劲窜蹦跳跃非常轻松,累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后来岔气才站住,苦口婆心的劝:“别说你这样的大少爷,小门小户人家的男儿到了十四五岁都娶亲,你这不是晚婚晚育,是想不婚不育了,既然娘抱不上孙子,百年后无颜去见武家的列祖列宗,今个我撞死在你面前。”
老太太说撞真撞,朝着八仙桌的一个直角就冲了过去,然后,一如既往的,她的贴身丫鬟小翠就拦住她,加在一起年龄都超过一百岁,主仆俩这样演戏几十年,乐此不疲。
武劲抄手在一边看热闹,嘻嘻的笑还说风凉话:“你撞,你前脚撞死我爹后脚就娶个比丁小酒还年轻的媳妇回来。”
武老爷虽然健在,多少年深居佛堂不出,一门心思礼佛哪能再娶媳妇,武劲是故意逗弄老娘罢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武老太出名的厉害,待字闺中时十里八村的后生不敢娶,还好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家中有钱,熬到二十五岁了她爹赔上天价的嫁妆,总算被当时正家道中落的武老爷娶了回来,有了她的嫁妆,武家开始重整旗鼓重现辉煌,所以,武老太在武家地位可想而知。
武劲习惯了老娘的粗言秽语,还振振有词自己的放浪不羁是遗传自老娘,当即手一指:“娘你骂你自己。”
武老太拎着烟袋锅又去刨,武劲索性把脑袋横着递给她:“你打你打,打死我看谁给你养老送终。”
武老太其实是虚张声势,儿子真跟她较劲她也就没辙了,硬的不行来软的,噗通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堂堂的武家大奶奶像个街头的泼妇,边哭边数落:“我怀你时得了风寒,哎呀那个脑袋疼的硬是不敢吃药,怕给你吃傻了,我生你时难产,人家的孩子都是顺着出来你偏要横着出来,你生下来才五斤,那个小啊,我还以为无法把你养活……”
每次都是这套话,偏偏每次武劲都束手就擒,俯身把老娘抱起放在炕上,无可奈何道:“我现在就去洞房。”
武老太得意的一笑,不巧对上儿子的目光,心机泄露,急忙收敛了笑容,又开始:“我怀你的时候……”
武劲捂着耳朵大步流星奔去新房,武老太盘腿坐在炕上,呵呵笑着吧唧吧唧的抽烟,相当的得意,“不信你这个小家雀能斗过我这个老家贼。”
边抽烟边憧憬,总算可以抱孙子了……
新房里只剩下丁小酒一个人,她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脱下喜服换上自己平素的衣服,倚靠在罗汉床看书,啥书?恩师张庭兰送给她的《简爱》,就是看了这本书后,丁小酒开始暗恋上张庭兰,感觉自己就是书里的女主简爱,张庭兰就是男主罗切斯特,至少在年龄上他们非常吻合,她十八张庭兰三十八。
不巧自己出嫁之前张庭兰就有事去了省城,不知他回来后面对自己出嫁是什么心态,想想都是自己暗恋人家,或许人家什么感觉都没有。
好一阵失落,武劲推门进来,丁小酒呼哧坐起,反应过于强烈:“你来干啥?”
武劲的墨镜吧嗒掉在鼻尖,半天回过味来:“不是……这首先是我的家,其次这是我的房间,另外你只说假结婚没说不能同房。”
听他大呼小叫的,丁小酒急忙跑过去把房门关上,速度太快,武劲下意识的拽了拽衣服:“你想干啥?”
丁小酒斜眼看他下:“你咋咋呼呼的,让人听见怎么办。”
武劲如释重负的:“吓死我了。”
也不知丁小酒哪里吓着他了,过去桌子边坐下,咕嘟嘟喝口茶,慌慌张张的竟然呛到,咳嗽几声指着丁小酒:“咱俩今天算是认识了,以后还得同舟共济骗我家里人骗你家里人,所以,唠唠嗑。”
丁小酒瞥了他一眼,在家里在屋子里在晚上,还扣着墨镜,典型的装腔作势,鄙薄的撇撇嘴:“你的大名如雷贯耳,武家在凤凰镇又是闻名遐迩,怎奈见了不过尔尔。”
左一个耳右一个迩再一个尔,武劲把嘴都快撇到耳朵根了:“你能不能说点人话,老母猪嗑碗茬子——满嘴是词(瓷),老子最讨厌那些穷酸的文人。”
丁小酒想起他那个蹩脚的签名,心说是你不学无术罢了。
不搭理他,武劲自己忽而洋洋得意的,“不过说起来我们武家当然了不得,我是打虎英雄武松的后代。”
丁小酒懵然不懂的看他:“不对啊,武松后来出家当和尚不能留下后人,你不是打虎英雄武松的后代,你是卖炊饼的武大郎的后代?”
武劲豁然而起,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看我这么大的个子,怎么可能是武大郎的后代,小丫头嘴巴挺毒,还笑话本大少爷,瞧瞧你,一个闺女家,叫个花啊草的什么不好,叫个小酒,你爹一定是个酒蒙子。”
丁小酒哼了声:“我爹不喜欢喝酒,这个酒字,是因为我爹我娘挺大岁数才有的我,当然疼爱,本来想叫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九,寓意我能活到九十九,也想叫长长久久的久,希望我的命越长越好,定不下哪个,后来找翰林胡同的张先生,就是我恩师,他说,就叫小酒,大俗即是大雅,也比你的名字好,武劲,啧啧,听着老是感觉像叫五斤”
“你咋知道我的小名呢?”武劲歪着脑袋坏坏的笑,“看来你关注我好久了。”
丁小酒:“……”
碰巧而已,那家伙该不会自作多情?急忙转移话题:“我爹那里好骗,反正我人在你们家,不过听说你娘鬼精鬼精的,你还有其他两个娘……”
武劲手伸出:“停停,啥叫我娘鬼精鬼精的,我娘那叫聪明,另外那两个是我爹的小老婆,不是我娘,你弄明白了。”
丁小酒道:“反正你家是够乱的,三个娘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我尽量不说话就是。”
武劲觉得这并非万全之计:“你不说话我娘以为你是哑巴,这不行,你就正常的说话,她问啥答啥。”
丁小酒本着呛他,竟然道:“比如她问我有没有怀孕呢?”
噗!武劲一口水喷出:“不是……你多大了?”
丁小酒老实答:“十八。”
武劲抹了下嘴巴:“你十八也知道怀孕得有个前提。”
丁小酒眨着大眼合计:“前提是什么?”
武劲揉了揉脑袋,感觉丁小酒非一般的傻了吧唧,为了提示她,目光瞄向炕:“前提是……”
丁小酒被他的目光牵引,腾腾跑过去看看炕,炕上铺的不是炕席,而是厚厚的绒毡,也没什么稀奇之处,又跑回来,用沉默表示难以理解他的话。
武劲就想掐自己的大腿,老爹的三老婆十六岁就嫁过来了,十七岁就生了第一个女儿,丁小酒十八都不知道怀孕需要先和男人同床共枕,摆摆手:“算了。”
丁小酒还想刨根问底,这时有人敲门,是武老太的贴身丫鬟小翠带着一干婆子丫鬟过来给新人铺床。
一边铺一边念叨几句话,都是富贵荣华早生贵子之类的,还往被窝里洒了一把花生,这是风俗。
“少爷少奶奶,早点歇着吧。”
小翠走了,丁小酒为了抢占有力地形,急忙爬上炕,还嗖的钻进了被窝,居然又趴在窝里捡花生吃,从早晨折腾到现在,没吃几口东西,饿。
武劲看着被窝里剥花生吃的丁小酒憨态可掬,舔了舔嘴唇,再看看花团锦簇的被子,抓了抓耳朵,自己心里慌慌的还戏谑丁小酒:“没见过你这样急性子的新娘子。”
丁小酒感觉这话有点暧mei,猛然抬头:“你想干啥?”
武劲见她被自己的话吓到,心满意足,问:“三人入洞房——”自己编的歇后语,还不说完整,然后就看着丁小酒等待回答。
“三人入洞房?”丁小酒看看自己看看武劲,“第三人是谁?”
武劲指着她笑话:“可真笨,我的意思,怎么睡?”
丁小酒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出去:“你不能住在这里。”
武劲歪着脑袋叉着腰,一副市井无赖的流里流气:“我不和你住一起,你是不是想把咱俩假结婚的事公告天下。”
丁小酒嘟着嘴,满心不愿意也没办法,指指罗汉床:“你睡那里我睡炕。”
武劲比量下自己的个子:“还不得蜷死我,你睡那里我睡炕。”
总归是人家家里,只求他对自己以礼相待,丁小酒只好钻出被窝下了炕。
武劲上炕从炕柜里抱出一床被褥丢给她,丁小酒铺好和衣而卧,刚闭上眼睛武劲咚的跳下炕,丁小酒立即高喊:“你干啥?”
武劲抚摸自己的心口:“这一惊一乍的,吓死人,我去撒尿,你要不要一起去?”
丁小酒抓起罗汉床前茶几上的杯盖就抛了过去:“下流!”
武劲从小就爱舞刀弄枪,轻松接住杯盖:“好心当成驴肝肺,憋死你。”
自己出了房间做睡前清空。
丁小酒躺在硬邦邦的冰冷冷的罗汉床上,合计今晚自己还能不能睡着,守着这么个恶少,光天化日都有可能被玷污,别说漫漫春夜,春夜?春宵?越想越怕,忽然感觉自己面前有人喘气,心砰砰直跳,还以为是武劲想对自己非礼,一巴掌扇过去,被对方抓住。
睁眼一看不是武劲,竟然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女子,看她梳着发髻应该是个少妇,猜测是武家哪一房的,这时武劲方便后回来,高喊:“凤仙,你怎么来了?”
对,这位即是武劲的初恋筱凤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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