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在原地,害怕到连眼珠转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一张令人既恐惧又心痛的脸,远比深夜里看到旁边躺着一具尸体来的更加诡异。脑袋左边很明显有一个圆形的大窟窿,伤口处呈现圆弧形,好像被某种圆柱体武器直接从眼睛部位穿过去一般,伤口处依稀可见裸露在外的白骨牙床和风干的脑组织,甚至能够看到了里面的毛细血管中流动的血液,下颚部分跟头颅的两侧,只剩下一丝皮肉连接,仔细看去,一层透明的胶质物覆盖在缺失部分的表面,也许这就是这个人还能继续存活的一个原因。
我正不知所措,突然,一件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仅剩的一只眼睛的二狗子,在看到我的脸时,眼神突然发生变化,由空洞变成了恐惧,眼白里凝聚出杂乱如麻的血丝,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随后,二狗子像崩开的弹簧,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歇斯底里的喊道:“别过来,魔鬼,你们是一伙的,你们是一伙的。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跟你同归于尽,你别过来!”
我浑身一颤,刚刚受到的惊吓还没有完全消去,又被二狗子这中几近崩溃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
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确认二狗子指就是自己。我心说自己有那么难看、有那么吓人吗?可转念一想,此人独自一人在山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人了,外加脸上的伤口,说明他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遭受了强烈的伤害,害怕陌生人也是在所难免。
咽了口吐沫,尽量让自己变得平静,变得温和,稍微向前挪动脚步,企图跟二狗子近距离接触,轻轻的说:“爷爷,我...”
刚想说几句宽慰的话,谁知还未出口,二狗子眼中的恐惧突然变成了绝望,跪在地上,嘴里不断的哀求:“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求求你饶了我吧!”说完连滚带爬,跑进屋里,随之而来的是门内上锁的声音。
二狗子的话彻底将把我震惊了,回头看了看韩宁,他脸上也是一脸的无奈,回身看了看石头屋子,猛然发现一根双筒猎枪的枪口正慢慢的从窗户里伸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对着自己的脑袋,随之而来的是二狗子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魔鬼!”
我僵在原地,万万没有想到,原先只有在电影中看到的情节,如今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脑海中不断的闪现自己的脑袋即将变成碎西瓜的情景。不过,自从经过了王怡变异的事件后,遇事变得比以往冷静了些,我本能的告诉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是绝对不能动,静观其变...心里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二狗子他娘的开枪了。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血液顿时凝固了,眼里只有双筒猎枪枪管冒出的一缕白烟,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摸了摸身上,没有血也没有伤口,也没有疼痛,心说“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难道说死亡的时候一点疼痛感都没有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彻底解脱了,所有这些年的痛苦和忧郁全都烟消云散,在这里死去,对我来说不失为一个最好的归宿,不仅可以去寻找在天堂的父母,也省的麻烦学校和邻居李婶为我收尸。
然而,第二声枪响和胳膊上的疼痛将我从意识的漩涡中拉了回来,韩宁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双手抓住双筒猎枪用力朝外面一拽,活生生的夺了下来,接着力量,就地一滚,捡起地上的匕首,拉着满身鲜血的我快速离开了。
两人疯狂奔跑,确认跟二狗子石头屋子的距离超过两千米之后,才停下来。我瘫软在地,看了看胳膊上不断涌出的鲜血,恍如从地狱走了一遭。
韩宁立刻为我处理伤口,扒开上衣,眼神一下子停滞了,他看到的是我身上的被王怡抓伤留下的伤疤,“老李,这是王怡干的?”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此时此刻我,仍然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韩宁告诉我,二狗子在开第一枪时并非没有瞄准,而是被他扔出去的匕首打歪了。紧接着,二狗子又开了第二枪,是瞄着我的心脏去的,可阴差阳错,打中了胳膊。
“老李,这怪老头似乎认识你。从他的语气来看,似乎很惧怕你。”我依旧没有回答,忽见远处人头攒动。因为枪声太大,周围十队的村民闻声而来,小桥上顿时围满了人。
看着周围冲着自己指指点点的村民,终于压抑不住爆发了,歇斯底里的喊道:“看什么看,妈的!老子刚刚差点让枪打死了,脑袋差点没了!”
韩宁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安慰道:“老李,你冷静点,事情都过去了,大家也是担心你啊!”
慢慢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心说这他娘的算什么事情,出师不利,真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韩宁因为抓住了二狗子的猎枪枪筒,所以手心有轻微的烫伤,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骂道:“要我说,管他什么狗屁地图,直接扎进山里算了,沿途做好记号就行了呗。还能怎么的,大不了怎么进去怎么出来。回来我自己画张图,挂在老头的对面,让他看看这不是他一家的专利。”
虽然韩宁的话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却有很大的鼓舞作用,化悲愤为力量,愤愤的说道:“好!管他三七二十一,咱们就来个过五关斩六将,硬闯老深山!”
韩宁似乎还要说什么,可就在这时,远处的浓雾中突然传来了阵阵爆闪,好像闪电一般,不过比闪电持续的时间要长,紧接着,里面传来了巨大的金属碰撞声和吱吱嘎嘎的金属滑动和碰撞的声音,好像有一座巨大的炼钢厂建在山里面一样。
两人被眼前和耳边的景象震惊了,正想不明白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发现二狗子从石头屋子里跑了出来,疯狂的朝着关山石场的方向跑去,毫不犹豫的冲进了石场后面的密林当中。
“老李,你看。”韩宁指着狂奔的二狗子,喊道。
“这老头是不是疯了?”顺着二狗子奔跑的方向看去,我忽然发现了问题,关山石场的深处,乌烟瘴气,雷鸣电闪,似乎正聚集着某种力量。
两人来不及商量,循着二狗子的背影,快速追了上去。
来到密林外,跑在前面的韩宁突然停了下来,眼中露出了惊奇和恐惧,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森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朝我们奔来,可以感受到的是迎面而来的强大压力,紧接着,耳边想起了一连串巨大的爆破声和呼啸声,四周的空气躁动不安。
“咱们要不要回去...”我对韩宁喊道,可话音未落,一团黑乎乎的烟雾一样的气团,夹杂着无数闪电,呼啸而来,就好像一只有生命的野兽一样,所到之处,万物尽毁。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一样,无法呼吸;脸上的皮肤如同被撕开了一样,疼痛难忍;五脏六腑有如被粉碎机粉碎一般,空虚无力...
此时此刻,树林后面,林莉莉紧盯着消失在闪电面前的李晓光和韩宁,语气怪异道:“你觉得这两个人能活着出来吗?”
“莉莉姐姐,能不能活着出来,不还是要看你的心情?”
说话的是站在林莉莉身边的一个蒙面黑衣女人,身后背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裹,女人目光呆滞,直直的盯着远处的李晓光,言语间没有丝毫的感情。
林莉莉得意的笑了笑,声音很稚嫩:“还有一段时间,我就会进化完成,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这次需要你替我走一趟。”
“姐姐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蒙面女人说。
“那好,接下来,你要变成另外一个人。”林莉莉说完,小小的脑袋突然裂开,一张褶皱的脸,拖着数条细长的脖子从里面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