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青萝在跻身九澜三大婚庆之后,转变经营理念,改做高端婚庆,因此客户鸡蛋里挑骨头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花了钱就应该物超所值。
店面至少有五百平米,被分割成很多块区域,物尽其用,其中有一面墙壁,上面是店里职员的生活照,凌城也在上面,那是在一次婚礼结束后,程之英偷偷拍的,他侧着脸望向远方,目光坚毅。
最让人流连忘返的是婚纱区,二十多个模特穿着款式不同的婚纱,呈现出洁白无瑕的美,没结婚的女人在这里驻足幻想,已婚的女人在这里伤感。偶尔有顾客从过道里缓缓走过,交头耳语,眷侣十指交扣,洋溢幸福。
晚上,蔓蔓青萝里的灯盏渐次熄灭,到了凌城坐的位置,前台敲着房门:“凌先生,你什么时候走?”
“再给我半个小时。”他没有抬头,在键盘上飞快的敲着字,偶尔眉头紧蹙。
“那麻烦你走的时候关一下灯。”前台拜托似的说到,因为佳人有约她匆匆离开。
“没问题。”凌城继续埋头写策划。
程之英下午两点便出门了,直到下班的时间仍不见他的踪影,本想和他商量一下,蔓蔓青萝能否收留他几天,也只好择日再说。他的办公室应有尽有,书吧、咖啡机、冰箱,甚至还有一张软床.用程之英的话说,做老板得有范儿。
凌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可是我怎么看着像难民窟。”
“你会不会说话,你见过哪个难民窟装修得这么富丽堂皇的?”程之英巧言辩驳,他可是把公司当作家,没事的时候,往落地窗旁一坐,喝着自己磨的咖啡,享受着日光,俯看着这座城市,命运仿佛被主宰一般。
整个公司都被黑暗吞没,唯有程之英的办公室,吊顶灯照得通明,凌城精确的在半个小时候后完成了策划,他靠在座椅上,双手交叉上升,闭着眼释放久坐的疲倦。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那些忽明忽暗的闪烁的灯光,告慰着造物主,这里繁花似锦。
三天后,凌城带着方案再次面见客户,地点是一家四星级酒店,前院摆了几顶户外遮阳伞,旁边是喷泉,红色锦鲤沉在水底,慢悠悠的享受日光。
客户是位中年男人,络腮胡,国字脸,他看到凌城先是一愣,然后开怀大笑:“老凌,怎么是你?”
“我也没想到,安品。”凌城也颇为吃惊,他说,“你怎么留起胡子了?”
原来,安品和凌城是高中同学,那时候他还是个文秀小男生,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年轻时候的影子一去不复返。老同学见面,多的是聊不完的话题,差点把婚礼的事给忘掉。
年轻的服务员穿着白色衬衣,彬彬有礼的端来咖啡,微笑着说:“请慢用。”
“我可听说你在电视台做记者?怎么,改行了?”安品身体后靠,翘着二郎腿。
“说来话长,改天再和你细说。”凌城从皮包里取出文件夹,打开翻了几页,说到,“你也别难为人家了。”
安品放下腿,身体前倾过来,他淡淡的说:“你是不知道,蔓蔓青萝的小洁是我前女友,他当年嫌我穷,把我给甩了。”
当年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那个翩翩少年,满腹经纶的孩子从此销声匿迹了,他只想挣钱,挣很多的钱。在商业圈里摸滚打爬,吃尽了人间疾苦,在熬过了而立之年,四十岁出头的时候,摇身一变,成为凤凰男。
如今,小洁已经嫁作人妇,婚后育有一女,一家三口生活也算幸福。安品报复她的计划功亏一篑,他终是输了。
“老安,我们都不年轻了,不要再对往事耿耿于怀。”那些情怀只是一缕薄烟,散得不留痕迹。
其实,安品早就豁达了,在他苦心经营他的商业帝国时,无数个颓唐的不眠夜里,点燃一支烟,回忆青春,却发觉再也找不回当年的影子。
凌城有悄悄问小洁,当年为何决绝的离开安品,许久的沉默之后,她悠悠的说:“只是跟青春作个别,我们不是成长得很快吗?”
“当时发生了什么?”凌城刨根问底。
“青春有点痒,挠一把就好了,不是吗?”小洁目光低垂,似乎在回忆什么。
年轻时候的她,从来不被人所爱,安品是第一个追求她的人,虚荣心作祟,被人宠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可是,她从来没有恋爱的感觉,她努力过,尝试过,都失败了,她的不愿将就,成了他长痛不如短痛。
终究是,她是欠他的。可是,时光已经横在他们之间,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