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头万绪,事情到了三天后终于有了转机。
这天桓帝刚从弘乐堂出来,边听内侍来报,说是南边几州有人回报,州府境内正在招贴皇榜,为太后寻求天下名医。虽说这原也是皇帝的本意,但太后不允,也只得勉强顺从母意,却不知是谁手脚这般的快。
查了半天,原来是有一位巡抚自作主张,为了表功,自行在省内广贴医榜。那巡抚自为得意,却不料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桓帝本就烦恼,听闻此事不免震怒。正在龙颜震怒之际,又有一人来报,“启禀皇上,翰林院李植大人求见。”
“李植!”桓帝一怔之下,立即道:“快叫他进来!”
当日云枝出事,据李植家的书童回报,李植也去了双隐街,后来失了火,便跟着云枝一起消失了。如今李植出现,桓帝又惊又喜,匆匆免了他的礼,急问:“小郡主有没有受伤,或是碰着哪里?”
李植神色甚是黯然,低头道:“小郡主平安,皇上放心。”
桓帝吃了这颗定心丸,方才渐渐镇定,恢复了平日波澜不惊的模样,赐坐与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臣……、臣死罪。”
李植刚说了这一句,就让桓帝变了脸色,第一反应便是云枝出了什么事,“不要啰嗦这些,不是说小郡主没事吗?”
“人是没事,可是——”李植越是吞吞吐吐,皇帝的脸色越是难看,前言不搭后语说了好一会儿,才把事情讲清楚。
云枝留在滁州小镇上,原本没有第二人知道她的身份,李植自以为无碍,因为怕她闷着,便带着去郊外寺庙烧香散心。谁知竟那么的巧,碰上滁州知府的公子,一见云枝惊为天人,第二日便派人登门求亲。
李植原打算连夜逃走,结果周围早已布满了衙役。
无奈之下,李植只好借口云枝父母尚在京中,需要回京禀明高堂,这才得以拖延时日。李植火速回京,直接找到了皇帝,——至于若被皇帝问起自己,当时为何要悄悄带走云枝,会不会雷霆震怒,也都顾不得了。
不过眼下桓帝也没心思追问别的,当即下令,让御林军统领即刻赶往滁州,务必要让小郡主毫发无伤回来,至于那胆大包天的知府公子,该怎么严办处置,御林军统领自然心中有数,也不用再细细交待了。
其实论本心,桓帝恨不得自己飞奔过去,然因太后病重,实在分身乏术,这才忍耐着在京中等候消息。等到事情安排妥当,静下一想,慢慢觉出不是味儿来,只是没有当即发作,只命人暗地里看紧了李植,一切等云枝回来再说。
在滁州老宅,李植留了一个贴身丫头小环,专门服侍云枝起居,听说知府公子上门提亲,整天忧心忡忡的。云枝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笑着安慰道:“没事的,别怕。”
小环跺脚道:“姑娘不知道那孙公子的名声,还悠闲着,等姑娘你醒事了,早就坐不住了。”
正说着话,贺家少爷从外进来探望。
云枝笑眯眯望着他,对小环道:“你瞧——,你们家少爷都不急,咱们怕什么。”
这话似有深意,贺少爷不由多看了她两眼,没瞧出什么不妥,方道:“小环,你好生服侍着姑娘,别出岔子,不然仔细你的皮!”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一个家丁慌慌张张进来,“少爷,不好了!外头来了许多拿枪舞刀的人,说是京城来的,连知府的人都抓了!领头的一位大人说,叫少爷你出去说话。”
“好,我这就去。”贺少爷回头看了看云枝,叹气出门。
一阵热闹过去,又是一阵热闹。小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阵仗,吓得不行,哆哆嗦嗦与云枝道:“姑娘,别是要出事吧。”
云枝“呵呵”一笑,只顾低头拣了片玫瑰糕慢慢吃。
等到终于安静下来时,一个身材矫健的武将走进了院子,神态十分恭谨,只在门口外面道:“我家主子吩咐了,来接小姐回京城府中。”——这也是为云枝着想,不然直称小郡主,等到回了京城,少不了会有些风言风语。
“你们是什么人,快走吧。”云枝似是听不明白,“我哪儿也不去。”
统领十分为难,但又不敢对云枝相强,苦口婆心说了半日,云枝仍是不同意,到后来索性理都不理,如此僵持了半日,只得告退。
贺夫人原以为京中来人,云枝便会走了,自家也就随之清净,眼下弄成僵局不由更加着急,找了儿子商量道:“这可怎么办才好?!竟然被你说中了,还真是京城里的小郡主,偏偏这尊神佛又不走,可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啊!”
“娘亲别急——”贺少爷寻思道:“既然小郡主是表弟救的,即便她再不记事,也总该还记得表弟,不如……”压低声音,“依法再炮制一回便是了。”
当初贺氏母子为了遣送云枝,由贺少爷相处一条妙计,隐隐让人透出消息,将云枝形容的天上地下难寻,再骗得李植陪她出去散心,巧遇知府少爷。如此一来,将云枝陷于困顿之中,再从中周旋安排,使得李植不得不去京城求援,这才让皇帝得知消息。
如今云枝不肯走,依照贺少爷的意思,自然是告知云枝说李植有难,只要将人哄走便是。果不其然,云枝听说李植出事,倒似神智清醒了些,居然答应启程入京。侍卫统领喜不自禁,对着贺家少爷连连道谢,将云枝请上马车,严严实实保护好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