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来了一个丫头,探头道:“公子,夫人找你过去说话。”
李植从小父母双亡,一直住在舅舅家。贺府替安和公主在民间广选美人,数年来滋扰百姓,事情败露后已经被皇帝查处,李植的舅舅也被处死。因为李植是今榜探花,皇帝才额外开了恩,没有追究贺府家人,如今便住在着小镇的老宅里。
贺夫人留下外甥单独说话,问道:“你说实话,西屋的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李植哪里敢说实话,只好扯谎,“是我在路上救回来的一个丫头,因为遇上绿林劫匪,受了惊吓,所以现在不大记得事情。”
贺夫人皱眉,“那样天仙一般的姑娘,怕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李植诺诺,“也许吧。”
“还是早些送走的好。”贺夫人十分担忧,叹道:“咱们这个家,自从你舅舅出了事以后,哎……,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是。”李植顺着她道:“等她病好些,想起家里人来,我就送她走。”
“行了,你先回去吧。”贺夫人挥了挥手,等李植走后,才唤出藏在屏风后面的儿子来,摇头道:“你瞧,他还是不肯说实话。”
贺少爷在母亲旁边坐下,沉吟道:“儿子想过了,假如那位姑娘只是一般的千金小姐,倒还不是什么大事,怕只怕……”
自从贺家出事后,贺夫人整天提心吊胆的,听儿子这么一说,忙问:“怕是什么?”
“我听说,那小子一直仰慕京城里的小郡主,而小郡主前不久又失踪了,倘使是表弟胆大包天……”贺少爷压低了声音,“娘亲大概还不知道,那小郡主云枝不光身份尊贵,更是当今圣上心尖尖上的人,哪里容得表弟胡来?!”
贺夫人一脸惊吓,抚着胸口,“可是,听说那姑娘不姓云啊。”
贺少爷不以为然,“反正都不记得事儿了,姓什么还不是表弟说了算。”顿了顿,又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真的是那什么小郡主,表弟不把人送回去,反而悄悄藏了起来,等皇上知道了,咱们家还不得满门抄斩呐!”
“哎哟,真是冤孽啊!”贺夫人哭道:“留不得了!不管那姑娘到底是谁,赶紧叫人送走了!”
“不行。”贺少爷道:“就这么走了,回头皇上查起来,咱们也还得落个窝藏包庇之罪。这且不说,表弟若真的带人走了,以后又到哪里去找人?万一他胆大包天,偷偷跟那姑娘成了亲,再……,真是想都不敢想。”
贺夫人已经没了主意,慌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娘亲别急,容我仔细想想。”贺少爷皱着眉头,琢磨道:“想个办法,怎么着能让表弟主动告诉皇上,再从中圆缓圆缓,或许……”
贺少爷想了半日,没个法子,回到房中辗转了半夜,快天明是才困顿睡去。次日清晨便出了府,骑了一匹快马,带足了银子,一路直奔贺州城而去。刚一进城,就看见几名衙役在贴皇榜,上前一看,竟然是太后病危急召天下名医!
此时此刻京城皇宫里面,气氛凝重无比。
桓帝坐在太后榻前,一脸无奈,“母后,都这种时候了。”
“佑綦——”太后艰难开口,打断他道:“你如果真的孝顺母后,那么——,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许贴皇榜……”
桓帝还欲再说,湖阳公主摇头劝道:“哥哥,让母后歇一歇罢。”
桓帝无奈,只得起身出去,走到门口,撞见慕毓藻进来,召他到偏殿,“舅舅你能不能劝劝母后,不要再坚持了。”
慕毓藻叹道:“皇上,没用的。”
桓帝握了握拳,“母后病得如此之重,仍旧一心一意记挂着……,怕一张皇榜召了人回来,全然不顾惜自己。”一拳捶在桌子上,“都怪太医院的那群饭桶!”
“皇上……”慕毓藻沉吟片刻,劝道:“其实,就算召了什么神医来,毕竟也不是神仙,也是无用。你母后的病并非什么恶疾,乃是多年殚精竭虑,耗了太多元气,如今只是油尽灯枯……”勉力忍住伤感的情绪,“依臣看,皇上与其去劝太后,劝她招贴皇榜,还不如多陪陪她的好。”
桓帝沉默不语,负手走出大殿。
殿外月明星稀,一片云淡风轻的初冬景象。
望着天上的明月,桓帝立时想到云枝,继而又想到晞白,——倘使不是为了找晞白,月儿又怎么会下落不明?!左思右想,一会儿是太后的病,一会儿是云枝的下落,一会儿又是晞白等人,只觉脑中犹如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