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极冷的气氛更加雪上加霜,拉扯着亦冬的侍从也停下了动作呆呆立在原地。她缓缓的上前两步,直直盯着坐在殿上的男子。
“长曦贪玩受伤,过错在自己,长曦认罚,可是父皇是真的生气我身边的婢子照顾不周害我有所损伤么?”
她哽咽了一下又道:
“还是您气的只是她带我去了冷宫而已?”
她一路上回忆着那个疯姑姑的话,她说是崇妃想让母妃死,是父皇把母妃关到冷宫里的,什么恩爱有加,什么寿终正寝,都是骗她的谎话,理智在这一瞬间完全丧失。
“住嘴。”皇帝气急了,声音也在颤抖。
“您气我去了那里是因为你在那个地方关押,杀死了母亲么?”她一双小手握的紧紧的。
一阵诡异的沉寂之后她再次开口
“您既然可以把我囚禁在静安寺观八年,把一切的秘密保守的那么好,把我完完全全蒙在鼓里,为什么还要带我回来?”她的泪像瓢泼了的大雨一样无法遏制应声而下,失声痛哭着大声质问,
失望,心痛,都在心底里无限的蔓延开来,她仿佛能看见她的母亲在那个荒凉的宫殿绝望的眼神。
嬷嬷说她的母妃本是中原的汉人,后来边境发生战时流落到了突厥。大漠深处荒无人烟,没有地标,一般人完全分辨不了方向,很多去突厥的汉人都会死在沙漠里,而她的母妃天生看得懂星宿,她在大漠的深处为过路的人引路。
当年还是东宫太子的皇帝带着精兵前去攻打频频侵犯祈国边境的突厥,在荒洲的驿站里认识了母亲,母亲曾从沙暴里帮他救出他的人马。
后来二人在沙漠日久生了情,她的母亲就放弃了自己早已经习惯了的大漠的无拘无束的生活,放弃了那些在大漠里等着她引路的人,放弃了她无法躲过沙暴的族人,跟着他回了中原。
嬷嬷会把这个故事给她反复讲,可是就是不告诉她后来父亲母亲怎么样了,结局是什么,只是说她的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而亡,当时天灾又刚过煞气太重,她的父亲才送她出宫避祸。
可是现在看来她母亲的死根本就是预谋好的,是她最爱的男人将她置之死地。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火辣辣的扇在了她的脸上,她被甩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溢了出来,她咬紧了嘴巴,硬是一声都没有吭,可是心却已经痛到了麻木。
公西澈从这个孩子一出生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悔恨,华宸妃叶紫鸾,他大漠里捧回来的小叶子,他在遇到她之前的二十年里他每日只知道如何才能在东宫的位置上坐的更稳当,从来不知道开心是什么,可是那个女孩教会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所有美好的事物总是格外的吸引人,小叶子也是一样,所以他把她带回了中原,带进了这个禁锢这一切自由的后廷,他虽然尽了最大的力量将她留在身边用心守护,
可是这个世上总还是有太多的不可预料,他伤透了她的心,所以她在绝望之际搬去了冷宫,用一道冰冷厚重的宫墙将他们二人之间划开了界限。
那次在他疯狂的掠夺里叶紫鸾有了身孕,他以为终于看到了和好的一线生机,可最后她却死于难产。
长曦说他禁锢了她八年,可这八年又何尝不是对他自己的囚禁,可是就这样被赤裸裸的说穿,讲明白,他本来坚守的堡垒,本来伪装好的假面被撕开以后,他是这样的怒不可遏。
“恭惠妃教女无方,撤其封号罚去夜挺,公主长曦,藐视宫规,禁足淑恒宫,所有宫人杖责三十,马上执行。”皇帝大声的说完后甩开龙袍离开了淑恒宫,殿上的崇武大贵妃摇着她的团扇,得意的笑出了声也跟着皇帝离开了。
这样的责罚比让她死还要痛苦,茯苓去掖庭的人都是大奸大恶之辈,恭惠妃身体向来羸弱,这样的处罚就等于宣判了她死刑。
长曦性子耿直见不得别人受半点委屈,更何况还是为了她才被重责,这于她而言就是万箭穿心之痛。
恭惠妃直到被带走都一语未发,只是看着她宽心的笑了笑,她知道那是在宽恕她的错误,她总是那样,所有的事情到了最后她都会原谅,哪怕是会被拖累她都只是说你喜欢就好,这样的女人虽然不是生母,却已似生母一般。
到了傍晚天空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主殿只剩下了目光呆滞,浑身浴血,一脸伤痕的长曦,她仰面躺在地上,狼狈的像是路边乞讨的叫花子。
淑恒宫的宫人都在刑房领板子,她已被遗忘在这巍峨的殿宇里面。
一声惊雷划破天空,她才像是被吓醒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早就已经僵硬不堪,她颤颤巍巍的走到门口,不管不顾的扑到豆大的雨幕里。她在雨里穿行,雨点砸的她浑身发麻,可是她丝毫都没有退缩,隔着雨帘她看到淑恒宫紧紧关闭着的朱红色大门。
她后悔了,那个一身傲骨,不肯向任何人低头,只会不断的犯错,还自以为是好心肠,大好人的她害惨了淑恒宫的所有人。
她因为要回到这里害死了嬷嬷,如果不是因为她要回宫嬷嬷或许就不会自尽。
现在又因为任性,无所顾忌,不考虑后果,而将恭惠妃这个世上除了嬷嬷以外对她最好的人,拖累到了夜挺。
用不了多久必然性命垂危,她要去跟那个无情的父亲认错,她要去求他,求他放了恭惠妃,如果她跪在殿前俯下骄傲的身姿就可以换回所有人的伤痛,那么她绝对不会再有怨言。
她摔在了雨里,满地的泥水溅了她满身,她朝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费力的爬了过去,在门前使劲拍打,厮声力竭的呼喊,可是门却文丝未动。
她的血合着雨水浸染了门前的水坑。她的指甲因为拍打门扇已经渗出了血,直到她脱力趴在门边意识模糊,大门终于吱的一声开了。
撑着疲惫的身子抬头看了看,进来的却是公西廷钰,他撑着一把白色的油伞,在看到地上的她的一瞬间将伞抛开,蹲身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他抹着她面上的水渍问。
“廷钰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长曦错了,真的错了,我该听你的话的,不该那么任性,连累身边的人跟着我一起受苦。”
她跪坐在地上,一头扎进公西廷钰的怀里,哭着诉说。
她躺在这个满是惨叫声的宫殿里本来已经绝望了,可是看到他的一瞬间,她觉得终于在黑的不见手指的四周点起了一盏明灯,让她在黑暗里得到了一丝丝的安慰,可是也是因为他的到来她反而更加惭愧,她连累了他的母妃,让他也变的孤苦无依。
“傻瓜,不是你的错,是我来迟了”
公西廷钰拍着她因为哭泣而急喘着的背,将她安抚下来。
“不。。我会害死惠姨母的,我要去救她回来。”她疯了一样的挣扎着试图站起来。
“听我说,听我说,我刚刚已经去掖庭看过母妃了,那地方虽然简陋,可是母妃现下安好。”廷钰将她牢牢安在怀里,生怕身体在雨水里泡僵了的她受半点伤。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手死死捏着廷钰的肩膀,真怕一松手连他也不见了。
“你别怕,要好好保重自己,知道么?”他的安抚对怀里的小人儿起了作用,她的呼吸也恢复了平稳,情绪不像刚才那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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