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时间紫鹃始终在纠结中。后来她准备了许多治腿病的,治肺病的药。包了一大包,又装了一瓶他们本草堂里出的丸药。
收拾完毕的时候魏妈走了进来。
“你还是打算去呢?”
紫鹃道:“最后一次吧,所以我能把准备的都准备了。”
魏妈见着了桌上的包袱,又道:“你自己拿主意吧,我当娘的不是要说你什么。你也成人了。这些日子我还和你爹商量该给你准备嫁妆了。我是怕那曹哥儿知道后怕心里不高兴。”
紫鹃道:“他该相信我的。”
“傻姑娘,我们做爹妈的也没别的心愿,只不过想着儿女好,也就好了。你哥算是一家人了。我们知道你从小就心大,以前劝了你几句,你不听。好孩子,女人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呀。”魏妈说完此话就出去了。
留下了紫鹃在此沉思。
园子依旧,人也依旧。紫鹃正面迎来了石郁桢,紫鹃心里有些话倒想问问他,可见他形色匆忙的样子也不好过多的打扰。
“姑娘里面请。”
紫鹃笑道:“怎么最近遇见石爷都是这么的忙碌呢?”
石郁桢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说:“是忙了些,所以就不陪魏姑娘了。”
紫鹃点点头,便自个儿进去了。又是一季紫藤花盛开的时候,从花架上一直倒垂着下来,那一簇簇,一串串又似乎比以前开得更多了些,锦重重的。
紫鹃抬头一望,就见亭子里坐着一个穿靛青衫子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手中正摆弄着他那只箫。
紫鹃走了上去,先是对允祥屈礼道:“请王爷安。”
允祥微微有些不悦,很快就指着旁边一张垫有弹墨椅袱雕漆椅子请她坐。紫鹃告了座便侧了半个身子坐下了。
允祥忙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拘束起来。”
紫鹃笑道:“承蒙王爷盛情,诚惶诚恐。”
丫鬟端了茶食来,又捧给了紫鹃一只官窑出的五彩填花的盖碗。紫鹃忙起身双手接了,道了谢。
允祥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真怕有那么一天你再也不会走进这园子一步。那么我也真的成了孤独种了。”
紫鹃不卑不亢的说着:“王爷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岂能为了一个小小的紫鹃而不振的。”
允祥苦笑道:“好一句冠冕堂皇的话。难道身为王爷就不能花前月下,就不能和心仪的女人相守。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紫鹃静静地听着,直到允祥将话说完。她才将那一包药交给了允祥,并解释着:“我知道王爷的腿病没有好全,所以又赶着配了些。另外还有一瓶丸药,都是我和伙计们做的。那扎麻绳的是治腿的,棉线的……”
允祥见她拿这么多来,打断了她的话失笑道:“看来我还真是一只药罐子。可这么多我要吃到什么时候。”
紫鹃忙道:“能应付一段时间了。”
允祥笑道:“家里的这些药也还没弄明白。又添了你这些。还是幼君说得对,她说我这是心病。这心药嘛,只能你来开。”
紫鹃连忙摇头,说道:“紫鹃不敢开,也开不起。其实今天来我是有些话想对王爷说的,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允祥眉毛一扬忙道:“愿洗耳恭听。”
紫鹃缓缓说道:“紫鹃本是一小丫头出身,本就卑微。出来以后也一心想要自由的生活。所以许多事是随着性子来的,很多时候当时没有考虑过恰当不恰当。若有冒犯到王爷的地方还请王爷见谅。”
允祥攒眉不语,接着他又拿起了一旁的那只玉箫,低低地吹了一曲《关山月》是那次在锦园他们合作过的曲子。紫鹃凝神细听,正想赞叹一番的时候,可允祥吹到后面的时候竟然错了几个音。她想对面这个男人当真有许多心事。允祥也发现到了自己的错误,吹了不到一半竟也放弃了,失落的说着:“我天生就没音律上的天赋。遗传到的只是我那两个妹妹。”
紫鹃道:“其实一个人能从回忆的泥潭中勇敢的爬出来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因为不管回忆是甜蜜还是酸楚,总能有打动人的地方,所以才能让回忆久久的植入脑海。可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日子也是要前走的,只有渐渐了摒弃了一些往事腾个地儿,脑海里才能装下新的东西。”
允祥点头很是赞同紫鹃的说法:“是啊我这个人总是在回忆里渡过,或许是我老了的缘故吧。要是能年轻十岁,我也什么都不求了。一定意气风发,努力向前看。”
紫鹃笑了笑,低头欣赏着碗盖上的花纹。接着说:“今天我是来取那幅画的。”
允祥起身说:“还在屋里放着了,你跟我来。”紫鹃只得跟着他上了屋里。允祥将卷轴递给了紫鹃,紫鹃展开看时只见是她那幅画像,还是郎世宁技术高超,可以将人物描绘得这样深刻形象又立体。又见右侧的空白处已经题了跋,是漂亮的蝇头小楷。下方还有一方图章,紫鹃仔细辨认了才看清楚写着“怡亲王宝”。
“郎世宁画的这个你喜欢吗?”
紫鹃由衷的说着:“当然喜欢,就是感觉有些不像自己。”
允祥将画上的人和身旁的人来回看了几遍,最后说道:“怎么不像,别的不说就是这神态,这眼神,这眼中的光彩。这里还有谁能比。当郎世宁送来的时候我是存了私心不想给你的,后来又怕你找我闹,所以只得割爱了。”
紫鹃笑道:“王爷书房里收着那么多的名人大家的手笔会稀罕这么一幅?”
允祥道:“别的也罢了,可是那些画上再也不会有这上面的佳人。”
紫鹃不语,仔细的卷了那幅画。她知道取了画就该走了。
允祥说了句:“就这么急着离开呢,我也有话要对你说,或许错过了今天也不再有机会了。”
紫鹃听说只得止住脚步,低头看着地上铺的地毯,那地毯上的花纹是那么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