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哪里做什么?”黛玉不解。
宝玉笑道:“说是为了紫鹃姐姐去的。”
话音才落,只见探春正蹬着门槛子,神情呆滞的看着他们。
宝玉立马就住了口,笑着迎了上去:“三妹妹来了也不进来坐坐。”
探春故作坚强,脸上带笑就走了进来,立刻晴雯来奉了茶后就下去了。
黛玉向探春点着头:“明儿是三妹妹的好日子,我才从舅母那边过来,他们正商量着要给三妹妹过生日了。”
探春道:“年年都这样,也没什么意思。”
宝玉道:“湘云妹妹回去了也总没个消息,她不会是连三妹妹的生辰也给忘了吧。还有琴妹妹也总不来往了。就是大嫂家的两个妹妹也家去了。剩下的这几个更显冷清了。”
黛玉冷笑道:“常言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三年五载,各自干各自的去了。总有一天都要离了这园子。”
宝玉听见这句话不禁有些伤心。黛玉是深知他的痴病,不过略坐了坐便就回去了。那探春原本就满腹心事,更没什么语言,也闷闷的回了秋爽书斋。
刚走进屋,侍书就上来道:“姑娘,才老太太让鸳鸯姐姐给姑娘送了东西来。偏姑娘不在,我拿来给姑娘看看。”
探春呆呆的坐下一声也不言语。
侍书便拿来了一个红木花雕的匣子,侍书揭开匣盖里面躺着一对金镯子,镯面上有三片金叶子,中间嵌着一串珍珠。每颗珍珠都有龙眼般大小。
探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悦之情,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拿去放好吧。”
侍书收了起来,又道:“姑娘才走的时候三爷过来了。”
探春忙问:“他来做什么?”
侍书道:“也没说,留他吃茶他也不吃,只匆匆的将屋子里扫了两眼,听说姑娘不在就回去了。”
探春心里有数,也就撂开了这件事。她来到那张花梨的大石案前,案上累放着各式的名人法帖,各色的笔筒里插着的笔犹如树林一般。探春皆不在意,她看见了案头上的那两方印,一方为‘蕉下客’,一方为‘海棠诗社’。印还在此,可刻印的人却早已经离开。探春想到此处便觉得心酸,她托起那方‘蕉下客’看了半天,心里想到:我们终究不过一样,都是庶出的儿女。没想到在你的眼里我却连一个丫鬟也比不上。为什么,你为了一个被驱逐的丫鬟,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你几时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在长辈的面前,我们早就定了姻缘,而在你的眼中是那么的不屑。为什么,到头来我却比不上一个丫鬟。
探春想着想着,不觉便已泪流满面。以前她常笑二哥哥和林姐姐无端的生气和闹别扭,可到了她这里她却连这么一个机会都不曾有。是了,不管怎么样,他始终都没有停下他的脚步。他眼中有的只是那个微不足道的,可恨的丫鬟而已。
侍书上来拉了拉探春的衣裳,宽慰道;“我们姑娘又难过了。”
探春掩饰道:“谁难过了。”
侍书道:“姑娘也用不着掩饰。府里上下的人谁不疼姑娘,姑娘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再说姑娘的好日子近了,要喜欢起来才好。若老太太、太太知道了岂不难过?”
探春擦了擦眼泪,叹道:“你将这两方印拿去收了吧,我再也不想看见它们。”
侍书一心想着要安慰探春便笑道:“我给姑娘讲个笑话好不好,还是当初紫鹃姐姐讲给我们的,真好笑……”
没等侍书说完,探春便指着侍书的鼻子大骂:“什么姐姐?她算个什么东西!太太赶得好!一点也没冤枉她。你以为她是你们丫鬟队里的英雄?我告诉你,她不过是我们贾府里最卑贱的一棵野草而已。”
侍书从没见探春这样发怒过,身子哆嗦了一下,再也不敢说半个字。
石郁桢骑马从本草堂前走过,本想进去攀谈攀谈。可见大门紧闭,上面贴着歇业的告示,难道他们家出了什么事不成。郁桢不得其解,待要找个明白人问问,却见飞羽和魏常两人走了过来。郁桢有些错愕,忙下了马,上来道:“魏掌柜!怎么不开门做生意呢?”
魏常做着揖,道:“原来是石爷好久不见,家里出了点事,可能要歇业几个月。”
郁桢忙道:“原来是这样,只是我怎么没听说过,到底出了什么事。若帮得上什么忙,魏掌柜说一声就来。”
魏常忙道:“多谢石爷,只是我那儿子出了一点事,也没什么大事,就不劳石爷了。”
郁桢点点头,心想既然不愿意说,又是别人的家事,自然不好多问,便又转了话题问着旁边的飞羽:“你们家公子怎样?好久不见他了,替我问声好。”
飞羽笑道:“只是我家爷跟着仙女姐姐出远门去了,这会儿不在家。等他回来的时候我替石爷转达。”
“仙女姐姐?”郁桢不解。
飞羽立马笑着解释:“就是魏老爷家的紫鹃姑娘呀。”
郁桢这才醒悟过来。魏常又邀郁桢回家喝茶,郁桢却道:“不敢打扰了,还有几件事在身上了。”
魏常只好作罢,又道:“那么闲了石爷只管来坐坐。”
郁桢答应着,方上了马。疏桐牵着缰绳,等两人走远后,疏桐笑道:“这下我们爷晚了一步,被人家捷足先登了。”
郁桢轻斥道:“胡说些什么。”
郁桢心中有些不快,闷闷的回到了交辉园。胤祥正和胤禛下着棋,郁桢不敢打扰,只得在旁边站了半下午。
等两人下完一局棋,胤祥才道:“你怎么不说话,站在旁边半天呢。”
郁桢道:“不敢打扰两位殿下的雅兴。”
胤禛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方笑道:“十三弟,你这个郁桢可厉害。也会办事了。”
胤祥也趁此说道:“难得四哥看得上他,不如就让他跟着四哥去吧。”
胤禛笑道:“十三弟这话差了,郁桢虽然不错,但我见十三弟身边他是个稳当的人。十三弟也离不得,我么,需要的时候就叫他过去。别的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