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更是震惊了,眼前这位姑娘和他的交情并不是很深,她却总能准确而独到的读懂他的心声。他在敬佩之余不免产生了一丝困惑。这样的女孩果真只是一个丫头出身么,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紫鹃是没有读懂他的困惑的,她惊喜的看着眼前的这把名琴。今天能见它一面果真是有福气的。
紫鹃又开口说道:“其实像殿下这样的人应该多培养一些自己的爱好才好。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物上,能够在别的领域里找到成就,也就不会这么孤单寂寞了。”
“我孤单寂寞吗?”胤祥问了一句,这一句像是在问紫鹃又向是在问自己。
紫鹃轻轻看了他一眼,便道:“殿下的落寞都写在脸上,明明白白的。”
胤祥叹了一声,让人将房里的那支碧玉箫拿了出来。
紫鹃笑道:“原来殿下会这个。”
胤祥道;“没事的时候自学的。”
紫鹃道:“不知紫鹃今天能否有幸听一曲?”
胤祥道:“这个容易。”于是端正了坐姿,低低的开始吹了一曲《梅花三弄》紫鹃静静的欣赏着,到了美妙之处忍不住弹动琴弦跟着和了起来。
琴声和箫声在此刻得到了完整的统一,配合的是那么的天衣无缝。石郁桢本是回来复命的,才进园子就看见了这一幕。他停下了脚步来欣赏,如此美妙的曲子。亭子里的那两人的默契让郁桢心里有些闷闷的。不错,她拒绝了自己,因为她的心里早就装着了他的主子。
“郁桢,怎样?”胤祥笑问着。
郁桢才走了来,笑道:“很久没有见殿下吹过它了。”
胤祥笑道:“可不是,我听得紫鹃姑娘的琴好,不免就卖弄了一番。”
紫鹃忙说:“殿下怎么能说是卖弄,殿下在音乐上的造诣我早就佩服极了。”
胤祥道:“真不敢想象,像姑娘这样玲珑剔透的人物竟然会是个丫鬟,你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
紫鹃这才对于刚才的卖弄有些后悔起来,她该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不该这么性急的,是啊,她的表现一点也不像个丫鬟,饶是这样想,紫鹃仍旧笑道:“谁说丫鬟就不能学弹琴呢?”
胤祥看着郁桢笑道:“绝不仅仅是这一项。是不是,郁桢?”
郁桢本还在出神的状态中,突然被胤祥这么一问,忙笑道:“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胤祥笑道:“你这小子又不专心听我说话。对了你这时候跑来做什么?”
郁桢作了一揖,才又说道:“是来向殿下告一天假的,因为家里有一点事要处理,还请殿下允许。”
胤祥挥着手说:“你怎么还亲自过来,叫你的疏桐来一趟不就好了么。”
郁桢笑道:“怕殿下还有什么事要吩咐,他又说不清楚,误了大事可就不妙了。”
胤祥道:“明天你就不用过来了吧。”
郁桢答应着,也没什么话就要告辞了。紫鹃见天色不早,忙起身道:“我与石爷一道回去。”
胤祥本还想留她的,又怕紫鹃不答应,便对郁桢道:“也好,让郁桢送送你吧。”
等他们走后,胤祥陷入了沉思,谜一样的女子。以前还想把他们凑成一对,如今还这么想吗。
紫鹃走后胤祥一直坐在亭子里,那把母妃留下来的琴依然摆在那里。优美动听的音乐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着。这是他额娘留给他的遗物,额娘、两个妹妹弹起过它。而他在十几年后又再一次听见了它的声音。光阴飞速,他已经是而立之年的人了,一生中能有几个而立之年呢。正苦苦不得其解的时候,便看见了桌上堆放着的药。那是紫鹃带来的,因为关注琴去了,也没顾着他的腿。现在就摆在他的面前,他却觉得那么的刺心,他不过才三十岁的人却需要拐杖来支撑自己了,胤祥的脾气突然变得暴躁起来,一把将那药扫到了地下。嘴唇无力的抖动着,脸色发白。
旁边服侍的人从没见过胤祥这样,也都吓了一跳,站在那里不敢动。
似乎将那些药扫了之后依旧不解气,他手中的拐杖奋力的捶着地面。下人们忙来劝解着:“爷,歇歇气。”
胤祥长啸一声,又陷入了对往事的无限追忆里。目光很自然的落到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药,目光突然又变得柔软起来。这些都是紫鹃亲自拿来的,他怎能辜负她的一片心了。立刻制止住了要来打扫的仆人,艰难的蹲了下来,将散落的药材一片一片的放进纸包里。或许是因为蹲在地上的时间太久了,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够站起来,右腿膝盖处传来了刺骨的疼痛。他咬牙一手抓住椅腿,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
下人忙来扶他,胤祥道:“没用了,没用了,我就是个废物,是个废物。如今还活着做什么。”
下人来劝解着,胤祥起来后,几乎执拗的推开了身边的人,拄着拐杖艰难的回房。胤祥似乎从来都没有今天这样的烦躁,他无法专心做任何事。书看不进去,写字连笔也握不稳。到了夜里的时候突然降温了,胤祥更是足不出房。
晚饭后各房过来问候,胤祥皆沉默不语。
幼君本也虚弱,见着丈夫这样心里虽疼可也无可奈何。又亲自服侍胤祥吃了药,胤祥稍微安静了些,幼君道:“要不爷还是挪到我那边去住吧。今天突然降温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要下雪。这屋子不够暖和。在一起也好照顾。”
胤祥道:“我倒希望来一场大病,我也就算解脱了。”
幼君含泪道:“爷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不过想着为爷好,这一家大小不都需要爷么,爷解脱了,剩下的这些小的小,弱的弱要我们怎样呢。”
胤祥自悔失言,冷冷的说了一句:“好了,你回去吧。”
幼君起身道:“爷定是嫌我烦了,我让管家去将太医找来,开两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