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天下午的时候果然胤祥又派了车轿来接紫鹃过去。紫鹃打点了几样药,包好后扎在了一起。
魏常过来悄声的问着她:“你今天又要过去?”
紫鹃看了看外面早已等候的轿子,无可奈何的说道:“爹说我该怎么办呢?”
魏常道:“你又不是什么大夫,给人看什么病啊。出入他们府邸的都是些太医,难道还需要你这么一个小小的丫鬟治病不成。”
紫鹃为难的说道:“人家可是有权有势的皇子,我们这些平民小百姓能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和违逆。爹放心吧,女儿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魏常依旧对她充满了不放心。紫鹃对父亲充满信心的一笑,接着便上轿了。不过今天郁桢却没有跟着过来。紫鹃也没有考虑那么多,走了没多久便停了下来。前来打起轿帘的是府里服侍的下人。紫鹃紧紧的跟着引路的人,一直到了交辉园的门口。紫鹃自己进去了。
胤祥正坐在亭子里,手中正抱着一个手炉,用一根铜钩拨着炉子里的灰。或许是被烟熏了,胤祥突然咳嗽了起来。
紫鹃停下脚步来,心上一紧。胤祥抬头的时候就见紫鹃在跟前,忙笑着起身:“姑娘到了。快请坐吧。”便指着旁边设的一个位置。
紫鹃便坐了下来,只见旁边还摆放着一把古琴。紫鹃本会古琴。她自从贾府里出来以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它,不免有些激动。
胤祥也察觉到了紫鹃的异样,笑道:“姑娘认得这个?”
紫鹃笑道:“殿下,我们林姑娘可是一个举世的才女。自然是琴棋书画皆通,紫鹃虽然愚笨,但在姑娘身边服侍了几年。也认得几把。我见殿下的这把古朴怕也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实在是一把难得的好琴。”
胤祥放下怀中的手炉,将上案上的那把琴拿到了桌上摆放着。更加近距离的接触,紫鹃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梧桐面,鹿角霜的灰胎。琴板上有精工镂刻的云纹,紫鹃只用看一眼便知道它的出身绝对高贵。甚至比潇湘馆里挂着那一把年代还要久远,还要珍贵。
胤祥道:“琴是个高雅的东西,又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说。”
紫鹃笑道:“一杯香茶,一个静谧的午后,一把古琴,人生足已。”
胤祥道:“这把琴是我母妃留下来的遗物,我本也不怎么会抚的,幼年的时候母亲教过我几天。我那两个妹妹倒不错,只是这一辈子她们再也不会弹它呢。”胤祥的思绪仿佛又被拉回了还是孩提的时候,他的两个妹妹跟在他身边,温柔娴静的额娘弹一支悠长悠长的曲子给他们兄妹三人,如今那三人都不在了,只有他拖着一只病腿,背负着皇父的芥蒂。那样安谧的世界却今生再也找不回来了。
紫鹃清楚的看见了他眼底的忧伤,仿佛还有一层泪光。可心里见着了这样一把传世的名琴不禁难免不激动,她问着胤祥:“殿下,可知这琴的来历?”
胤祥被紫鹃拉回到了现实,揉了揉眼睛方说;“我记得母妃给我说过一次,说是唐代的。”
紫鹃更加激动了,脱口而出:“终于见着传说中的这把来自唐朝的连珠式的飞泉琴了。果然名不虚传。”紫鹃轻轻的抚着那琴弦。
这个举动更加让胤祥困惑了,忙道:“莫非姑娘也是个爱琴懂琴之人?”
紫鹃试了一遍音,赞道:“都这么几百年了,殿下,你听。它的音质一点也没变呢。你母妃能有这么一把名贵的琴可是好福气。”
胤祥道:“据母妃说是当初皇阿玛赏的。母妃当时看见它的时候据说还掉了眼泪,这个东西我也不是很懂得。”
紫鹃越看越爱,乃至于要摩拳擦掌了。
胤祥起身道:“我让他们将屋里的那琴桌搬出来,今天我也饱饱耳福。”
紫鹃不假思索的答道:“好啊。”
胤祥皱了皱眉,便让仆人将琴桌搬了出来。紫鹃正襟危坐,低头仔仔细细的撩动了琴弦。胤祥心里一震,这把琴自从母妃去世以后还是第一个人弹起了它。
紫鹃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弹了那支当自己还是凌雨菲的时候最爱的那支《平沙落雁》一个音符也不差,即使是隔了这些年,紫鹃的指法依旧娴熟。
胤祥坐在她的对面,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他通过这琴声,仿佛又看见了两个妹妹青春的脸庞,母妃恬静温柔的笑容。只是她们都选择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不知道那个世界还会不会有如此的琴声。他的大妹妹死于难产,活了不过二十三岁,他的小妹妹却还不到二十岁就早早的去了。两位妹妹远嫁他乡,最终他也没有见过她们最后一面。还有他的母妃,那么温柔贤淑的女人。虽然他由奶妈抚养大,但母亲对他的教诲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紫鹃一心的沉浸在指尖流淌出的音符里,直到一曲而终,紫鹃才抬起头来征求胤祥的意见,可当看见泪流满面的时候,紫鹃却愣住了,小心的问了一句:“怎么呢,是我弹得不好吗?”
胤祥用衣袖慌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勉强的笑道:“谁说不好了,是太好了。我已经很多年没听人弹过了。”
紫鹃疑惑的望着他,对面的这个男人的脸上写满了哀伤。她的心突然变得软起来,微笑道:“好好的,哭什么?”
胤祥道:“你的琴声太好,让我感动了。”
紫鹃道:“可我不觉得这支曲子有多么悲怆呀?”
胤祥道:“是吗,原谅我本不怎么懂琴。”
紫鹃在他脸上看见了另一种东西叫做失落。紫鹃试着想打开他的心扉,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殿下又想起了昔日里那些事呢?”
胤祥更是一惊,难道对面的这个女人有读心术不成,他眯着眼睛问道:“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紫鹃道:“殿下是属于抑郁质类型的人,这类型的人容易活在幻想和回忆里。常常心情苦闷悉眉不展。用嗜睡、放荡不羁等来逃避现实。很多时候是因为自信心不足造成的,其实殿下是个极为出色的人,也用不着这样做风马牛之叹。殿下以后还会辉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