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紫芝与冬烟甚少有机会出门,今日我特意带了她俩,而让采緑与阿元留在宫里。而以前出去逛园子,串贤妃的慧合宫都不曾带太监,今儿个也把小钱子与净丑带着,小钱子话多,认识的人也多;而净丑,我瞧着倒也老实,不轻浮,不会惹麻烦。
如是,一路穿过了好几个宫门,听简兮姑姑说都是不怎么住人的宫殿,只有些才人和宝林住在各宫的偏殿里。感觉冷冷清清的。
我在心里好奇这个安昭仪到底有何宿疾,要住到如此僻静的地方来。路上越发安静了,连一路话多的小钱子也似是受了影响,一字不发了。倒是有不少鸟儿在院子里的树上欢快不停,这里倒是一个曲径通幽鸟语花香的世外桃园!想来这安昭仪应是个腹有书香气自华的才女吧!
走到一处闭门的宫殿前,简兮姑姑停下来,对我说:“娘娘,到了。”
“这宫门大白天关着作甚?难道不怕皇上来了么?”我问出疑惑。
“皇上每月既望之夜来一次,平日都不来。”她小声答道。
“喔。你去叫人通报一声吧,既然来了还是该进去看看。”我又对她说道。
来开门的是一个小太监,见是简兮高兴的合不拢嘴,又看见我和我身后的宫女太监眉头一皱,似是不解,半天才说:“姑姑,有何事?”
简兮对她说:“快去禀告昭仪娘娘,新来的婕妤娘娘来拜见。”
不多时,一个身着宫装,模样俊俏的宫女出来把迎了我们进去。
刚进满袖宫,这宫女就说:“请娘娘稍等,我们主子在后花园乘凉,奴婢这就去请。”
我止住她,让她带我过去就是了。
刚进园子,远远地就隐约的看到一个白影在水榭旁站着。我对带路的宫女说:“无需唤她,你先退下吧。”又屏退了简兮姑姑一等人。我慢慢的走过去,看到一张瘦弱的瓜子脸,肤色白皙,双眸闭合,鼻子挺直而小巧,耳朵似是由水晶白玉做成的小物件一样。看起来也只有二十五六!但让我觉得她是那么孤单,好像天地间只有她一个。她这么美丽,却又是如此的凄婉,想半月湖残荷中仅有的亭亭玉立的最后一支,孤立无依,似是谁也融不进她的忧愁!
我只能秉住呼吸,生怕叨扰了这位仙子。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睁开眼,转身看到我,吓得不轻!脸色潮红,只捶着胸,大口出气。
我连忙过去,扶了她,到水榭里去坐下。见我这身装扮,她已明了我的身份,顺了顺气开口说:“方才多谢你了。”虽是道谢,不过语气里冷冷的,想要拒人于千里之万,让我感到后背一股冷意。
我极是不好意思,结结巴巴的回道:“姐姐,是妹妹唐突吓到你了。还请姐姐莫怪。”
“妹妹是刚进宫来的?怎会想起来这里了?”她盯着我看了许久才问出这两句话,眼神里含着探究。
我一时不明所以,只顾着回她的话道:“是,也不是。早想来看看你的,只是前些日子,妹妹自己也病了一场。这两日好了,才来的。”
对她我是很有好奇的,进来之后,通共见了一个侍女和一个太监,其他的呢?还有,她如此美丽,这样又是年轻,就甘心这么么孤寂的过一辈子么?他爱皇帝么,还是另有喜欢的人?
这时,她才笑逐颜开,对我说:“难得你有心,多谢了。说了半天,大热天的,还没请你喝口水。”
相视一笑,我说:“姐姐,这不用麻烦。前两日,我日夜难受,就想到了你。听我宫里的姑姑说,你有宿疾。我想这实在是折磨了你,于是叫我侍女私下去找了两本医书。今儿个特地给你带了一本来。”
闻言,她眼眶一红,眼里噙着泪珠,像要哭了,我连忙拍拍她的背,又说:“姐姐,我看你是思伤脾,饮食不调;又有些忧伤肺,气不顺。再来你又长期困闷,不喜出门散步而至。你看看书,自己自习调理爱惜,还怕这病不好么?”说完,忙从深衣的袖子里拿出来递给她,为了不让简兮姑姑知道这书,方才刻意屏退了所有人。
“多谢妹妹!我这病,连太医也治愈不了,又谈何容易。”她依旧伤感道。
我觉得她是自己不想好了,全无念想要把病治好,心里倒是猜到个七七八八。我咳嗽了一声,看着她眼睛说:“你心不在这宫里!”
她脸色更加苍白,支支吾吾的说:“不,不是。你说错了。”
我还是继续说:“我没说错。你也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只是你自己,这样不爱惜身体,即使你有机会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倒时你的身体怕是已不允许了。”
“你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她哭道。
我帮她擦了擦眼泪,说:“好,妹妹不说了,不说。”
她一直在抽泣,渐渐地才止了。
她才又问我:“妹妹,你爱皇上么?”
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不能告诉她实话,但又不想刻意骗她,唯有沉默。
她见我不回答,又说:“真希望你能爱上他,其实他人不错。只可惜,…。”
“ 只可惜,他爱你,而你不爱他。”我在心里想到。
她也沉默了半响,才接着说:“皇上娶我只是当时情势所需,我不怪他。我与皇上从小一起长大,还有先皇后。而他却不知情,这些年来不知所踪,见一面都谈何容易!”
“姐姐,放宽心。皇上一定会帮你找到的,你自己只管养好身体!”我安慰道。
后来,我们又聊了些其它事情,邀她多来我宫里坐坐。
然后带了人,告别了这位月宫美人,一路在心里嘘嘘不已,回初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