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天,白奇遇正为到底是数到一千还是一千一起床而犹豫时,就听到母亲喊:“白奇遇快起床,赶快做完你的作业,吃饭后去北山砍秧子。今天天好,趁你在家,赶快把那块地拾掇出来。要慢了,再赶上雨,半生不熟的地瓜干就烂地里了。争秋夺麦,不能耽误,白白你快点!”
“知道了,昨夜睡得晚,马上就。”白奇遇漫不经心地回答,同时表明自己的态度、理由和立场。
章花如道:“白白,就耽搁你一天。快起床了,你爹马上就回来了!”
白良木起床挑水的时候,正是那只感冒哑嗓子的公鸡很尽职地鸣第三边。白奇遇哆嗦着出来抛撒晨尿时,白良木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对着月落星疏的晨空抽着烟。
白良木道:“干什么?不穿厚一些!当心感冒。”
白奇遇嘻嘻一笑,旋即钻入被窝继续温存。只听大门“吱呀咣噹”,他知道,那一定是父亲又为驴牛的生计奔波去了。
当再听到大门“吱呀咣噹”,抬眼望,白良木正扛着硕大的一筐草颤巍巍地走来。白奇遇赶紧向前,帮着把草筐卸下。
章花如道:“怎么弄这么多?当心压垮了你!”
白良木道:“趁天好,得赶紧着,吃饭后我去南山峪把那些晚熟的玉米掰了。你去东山头看看前天的瓜干干了吗。黄黄去北山砍秧子。现在赶快吃饭!”
白良木吃地极快,不到五分钟,三个馒头三碗稀饭就已入了肚。而白奇遇的第一个馒头才刚刚开了个头。
白良木道:“不等你们了,我先走了。”
章花如说:“白白,吃快一点。我去东山看瓜干干不干。你能干多少就干多少,早回来吃晌午饭,下午你就不用上坡了。”
章花如走后,白奇遇又用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让两个馒头、两碗稀饭从这个星球上消失。
北山岗子上这块地说是一亩,其实足有一亩二。分地时白奇遇亲眼看到父亲塞给汪四两包烟,汪四是小队队长,在他的调度下,两包烟和二分地完成了对等的转换。城乡有差别、工农亦有差别,两包烟换二分地,由此可见一斑。
白奇遇想:按父亲一天能打理亩半地的速度,这一亩地我今天也应完工。
但实际工作起来远没有计算出来的简单,何况还有那多出的二分。
在炙热阳光的陪同下,白奇遇挥汗如雨,忙活了整整一上午,一亩地刚刚被消化掉一小半,而肚子也开始叫饿。亏有先见之明,不等饿深,他就把来时备好的两个馒头一块咸菜就着凉开水吞下。没做片刻的休息,就又义无反顾地投入到火热的工作中。白奇遇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在天黑之前将其拿下。他想让父母看看,他工作起来也是很投入的。
到家时天已黑深,白良木道:“不是说就干一上午吗?怎么干了一整天?快去洗手吃饭”
章花如说:“白白,你砍了多少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白奇遇很郑重地说全弄完了。
白、章同时“哎呀”了一声,白良木握住白奇遇的小黑手说:“哎呀手都起泡了,那块地我一天也够忙活的!”
章花去说:“知道用力气干活了,没白养。我去买点肉再炒个菜,你们先慢点吃。”
晚饭后,白奇遇哼着小曲做作业。白良木喂完牛羊猪狗后又开始拾掇第二天用的家什。
章花如说:“白白,再干活时不要那么急,当心小身子骨,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学好习;这些活我们都能干了。记住了?”
白奇遇美滋滋地嗯了一声。
今夜他睡地特别的香,连做梦也是白良木握着他的小黑手说哎呀呀看手都肿了快去买点肉补补。也许被赞扬不是一会半会就能享受完的,特别是伴有实质性质的褒奖,绵延起来很漫长的。
突然一阵轰隆的雷鸣,把他从睡梦中惊醒。院子里,父母亲正紧张地忙活着,说要去东山头拾那些七八成干的瓜干。白奇遇二话没说,立即起床,踊跃前往。
白良木推着独轮车,章花如挎着筐,白奇遇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袖,一路摸索着走。又一个闪电晃过,天地一片白昼,但瞬间又黑暗下来。
白奇遇四顾,村落、山川、河流连同他们自己都一并已融入茫茫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