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琪有些落寞,她觉得她应始终头顶一圈美丽的光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点缀在这美丽的光环里。
语文课上汪亲律用清晰的低音叫“吴玉琪”时,她能参悟出其中那沁人心脾的和蔼。而即便用最纯真最圆润的腔调酝酿出来的“白奇遇”二字,怎么听都觉得有戏谑的味道充盈。
吴玉琪对吴有用道:“不要那样待白奇遇,他会伤心断肠的。”
白良木拿着白奇遇的成绩单来找吴有用,说只要能让小儿进步您做什么都可行。
这堪可与尚方宝剑相媲美的话语,促使吴有用膨胀了信心,其口诛手罚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他拿白奇遇的智商与驴对比,打白奇遇用的柳树条子不知敲断了多少根,而且每打断一根白奇遇必须自动补齐。
那段时间,白奇遇总是嘟嘟囔囔,特别是他爬树砍柳树枝子而又被枝干剐个遍体鳞伤时,胡言乱语的嘟囔声中又掺杂上手舞足蹈。
吴玉琪知道他在骂人。她也能理解他为什么疏远她,既然能做到爱屋及乌当然也可以恨屋及乌。
每天清晨,吃过早饭背起书包准备上学的白奇遇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皮鞭嚎叫着猛抽驴的屁股。他想证明他比驴强多了,他能拿起鞭子猛抽驴的屁股,而驴却做不到礼尚往来。仅因此因,就吹起悠扬的口哨得意洋洋地扛起被太阳曝晒的焦干焦干、准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柳树条子,高高兴兴地走向上学的路。两个春夏秋冬就让其这样煎熬过。
在白奇遇自愿形秽的衬托下,吴玉琪俨然成了一只美丽的天鹅。每每见到以九字打头的成绩单她总是情不自禁地翩翩,而这个时候正是白奇遇生命中最落魄的季节。
她们颠倒了喜怒哀乐的次序。
吴玉琪时常告诫白奇遇玩可以,但不要复重,不要肆意,不然总有无尽烦恼时。说这话的时候,她甚至想到了正在重复的和必然再重复的结局。
而现在,所有这一切都过去了,不再有驴与人智商高低的鉴别,不再有柳树条子“啪啪”“喀嚓”时的心惊肉跳。
白奇遇变了,他的变化令她落寞。她不是嫉妒白奇遇分享那些虚无缥缈的夸耀,她是极不适应这骤然变化了的节奏。就如此时的白奇遇,望着天空翱翔的小鸟、看着水中自在的小鱼同样是怅然无奈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