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你醒了!”
“这是哪?”姜云面色依旧有些许苍白,而眼前雾丝迷蒙,鼻间药香缭绕,他侧头只见一人拿着药杵正凑在近前仔细打量着他,还不时拍拍这捏捏那,疼的他差点叫出声来。
对此那人竟只是淡淡的一句:“还没完全好嘛!”惹得姜云满头黑线,盯着面前之人,以眼神表达着强烈抗议。
此人鹤发童颜,双目有神,鼻梁微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言行举止,实在相去甚远。
“哼,你这什么眼神,若不是老夫,你还指不定躺在哪头野兽的肚子里呢。”那人微怒道。
闻言,姜云方才忆起先前之事,看着缠满绷带的身躯,不好意思的道:“谢前辈相救之恩!这里是凤梧镇吗?”
那人蹙眉,神色疑惑:“此地距凤梧镇少说有千里之遥,老夫乃是五日前进山采药之时见你重伤昏迷方才带回救治。”
蓦地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惊道:“难道凤梧镇那头古尸是你干掉的?”可紧接着又低声自语起来:“不可能,绝无可能,可尸毒又千真万确,时间上也相去不远,怪哉怪哉!”
姜云默然,不知该从何解释,但眼前之人显然钻了牛角尖,近乎威胁般道:“快说,是不是有大能相助,不然那尸毒入体早该死的不能再死了,就算老夫都没法救你,但现在你竟然活了,快说,谁帮的你?”
姜云惊异,听的一愣一愣的,这人只从他言片语中居然想到了如此之多,只是,一转身,又听他道:“不对,老夫医术高超,妙手回春,这也算不得难事嘛!”
这一下,姜云委实无语了,心中不由自问:这究竟是遇到了怎样一个人?
“诶,现在的年轻人呐,总心不在焉,对了,你可以称呼我一声‘药老’。”那人如是说着,便不再理会姜云,兀自走到一边,掏出几株药草,鼓捣起来。
一时间,屋中显得分外安静。
突然,药老开口道:“小伙子,你是来自‘三山’吧?”
如此话语使得姜云浑身紧绷,立时心生警觉。
“哈哈,无须如此,虽说那个地方极为隐秘,但老夫好歹还是知道些的,你放心我并没有加害你之意,否则又何必救你?”
姜云心中稍定,听其继续道:“在这濒临边关荒野之地,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胆量,敢挑战通灵古尸那种存在,也就你们这些怪物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先在我这住下吧,等你想走了再走不迟。”
姜云没有回答,默默冥想《醉逍遥》歌诀,调理身心,而就在此时,一个男孩探头探脑的推门而入,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短短的头发,圆圆的脸蛋说不出的滑稽可爱。
他挠着头讪笑道:“药老,我已经除好草了,只是······就是那个······”
“就是什么,是不是又给我祸害了?”药老两眼瞪得像铜铃,散发出丝丝危险的光芒。
男孩尴尬的笑笑,一见床上醒转的姜云赶忙跑到跟前,转移话题道:“呀,你竟然醒了,那天刚见你时,我都以为你死了呢!”
“哼,老夫出手哪有那么容易死,走,去药园子看看。”药老狠狠的赏了他个爆栗,对姜云道:“你现在并没有太大的伤,毒也尽除,虽然还会感到疼痛,不过最好还是起来走动走动。”说完,当先出门而去。
男孩凑到姜云耳边低声道:“你不要理那老头,他就这样,累就多休息休息。”
说着也向外走去,但还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道:“他是不是也让你叫他药老来着?”
姜云点点头,男孩了然的摸了摸下巴:“果然如此,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明明大把岁数了,还让人叫他‘要老,要老’,再老都进棺材了,真是。”
姜云一下子就被他逗乐了,不由觉得此地还真是一处有趣的地方。
男孩告诉姜云他名叫“薛蛮”,之后还不等多说几句,就在药老一再催促下火急火燎的向药园子奔去。
姜云独自一人在房中,尝试着支撑起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虽然伤口早已愈合,但每动一下,都好似刀割般疼痛,仿佛感觉到伤口在崩裂,在淌血。
姜云一点点将脚挪到床下,换成坐姿,然而仅仅几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汗如雨下,深深喘息,休息了好会,方才得以咬牙站起身来,扶着墙向外走去。
说也奇怪,走着走着,姜云发觉身体越发轻快,伤口处痒痒的好似有什么东西不断向体内钻去,带着丝丝的清凉。
夕阳挂在山腰,绽放着最后的余晖,姜云微眯双眼,用手遮住照射而来的光芒,向远处眺望,群山巍峨,在云烟间连绵;田野成片,在微风中起舞,仿佛雨过初晴,身心都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姜云拄起一根木杖,走向不远处的药园,待得靠近才发现这一老一少竟在斗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你看看,这叫除草?你除药吧这是,真是气煞我也!”
“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嘛,谁叫我天生神力,在您关怀下,又那么壮,这一锄头下去不就这样了。”
“你还敢狡辩,啊,怪我咯,老子捡你回来,你丫的,真是成气候了,尊老爱幼不明白吗?要你有什么用?”
薛蛮委屈的道:“但我就是幼啊,而且我还给你做饭,给你烧菜,给你洗衣服,没有我你能过的那么舒服?”
姜云在一边听着,看着两人斗嘴的样子不禁莞尔,他知道这两人完全没把这当回事,相反正乐在其中。
一老一少见姜云走近,这才稍稍消停,药老看着姜云道:“出来啦,还是走走舒服吧?”
“谢药老,果然是走动走动舒服!”
“哈哈,那好,还不快过来帮忙,别以为受伤了就不用干活,快过来,要不然晚饭可都要迟了。”
薛蛮听罢,立马为姜云打不平道:“药老,你太不人道了,他可是伤员,这样做是要受到强烈谴责的!”
然而药老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下,薛蛮“哎呦”一声抱头蹲在地上吃痛不已,嘟着嘴极度不满的干起活来。
步入药田,环视郁郁葱葱的药草,姜云好像回到了儿时,那个爷爷种植的药园,那个现在的他早已多年未曾走进的园子,那里也曾是他的乐园!
······
此时此刻,远在凤梧镇城北山上,两道人影悄然屹立在一处废墟之中,凝视着几滴暗黑色血液,其中一人身披甲胄,唯有一双冰冷的眸子裸露在外,深寒凌冽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怎么样?能推测出什么吗?”另一人开口问道。
然而,那人似是不愿多言,径直走入林间,另一人则不紧不慢的跟着其后,不时向四周观望,犹若郊游般轻松惬意。
“哼,难道你们蜀院的人都喜欢作跟屁虫吗?”终于盔甲男子不耐的开口了,言语恰如腊月的寒风般冰冷而彻骨。
原来这人竟是出自蜀院,那个庞大而备受尊崇的地方。
蜀院之人面对盔甲男子的话语并没有大发雷霆亦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忌惮之色,还是如常缓缓向前走着。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一片空旷之地,那里,一团灰烬风吹不散。
盔甲男子上前,拣起些许仔细观察,凝重的道:“此灰烬颇为沉重,没看错的话应该便是此前我曾击伤的那具通灵古尸了!”
“你确定?”蜀院之人也有些不敢置信,他深知眼前之人的强大,顿了顿,神色严峻的道:“可看出是何人所为?”
“无法辨别。”男子摇了摇头,从灰烬中掏出一颗血红的圆形玉石,道,“不过血核倒还完整,恐怕是那人特意保留所至,而且······”
“而且什么?”
“我可以断定这古尸不知为何曾被人以大能力封印了绝大部分修为。”
两人一时都陷入了静默,种种思绪涌上心头。
不多时,盔甲男子将血核收起,冷冷的道:“边关危急,你若想去就随我走吧。”简单明了,显然并不想过多的谈论血核之事
蜀院之人哈哈一笑,道:“这血核乃污秽之物,却也不失为气血大药啊,只是这要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啊!”
“哼,彼此彼此。”
说完,二人一前一后消失在茫茫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