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姑娘这起得也忒早了。”
巧儿瞧着一早就穿戴好的赵绾,有些调笑。不过,她眼色微微一凝,这訾然今儿是着了男装。
前几日訾然拖着巧儿和九微来了浮城,说是要在浮城住两日。巧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跟着就来了。
訾然恩了一声儿,将桌上小帽戴上。
“走吧,再过一会儿军队就都驻扎了,看不见空前盛况了。”
巧儿撇了撇嘴,空前盛况?她倒没觉得訾然是来看热闹的,訾然喜欢的热闹一向不是这些东西。
今儿城门开得早,这才刚天亮,城门就打开了,说是要迎接去鲜卑路过的军队,至于这次这么多人是因为这次的带头将军正是当朝天子。
訾然带着九微和巧儿站在人群之中,如此淹没在人群中,没人能看见他们。
打破原来的熙攘,那种小小的嘈杂化作一片哄闹。马蹄声铿锵,如此震天响动,不知是这队伍究竟有多长。
漆黑的龙幡行在前方,而后是红马上面坐的将军。
“是皇上,快看,是皇上!”
她微微抬着帽檐,看着马上那人。
高山巍峨,银甲俊冷。
她从不曾认真见过他骑马的样子,因为他带她骑马的时候总是把她放在前面,这时候只觉得俊俏得紧。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她想,那张柔俊的脸庞再配上那对蚀骨销魂的狼眼定然是别有一番风姿。
卫容不曾偏头,只是抬头目不斜视看着前方。訾然却有些想笑了,然后想笑就笑出声了。明明不是个冷冰冰的非要装个冷美人,果然又是抬出那些招数了。
巧儿偏头看见訾然笑,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訾然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中邪了?
訾然在人群拥挤中,随着那人慢行的马,拥挤了一段路,直到,直到那人仿佛微微有些察觉偏了偏头。
她低了低头,对巧儿道:“回客栈吧。”
夜幕落下,訾然他们早早用了客栈的饭食,已经躺下了。
外面又开始下雨,她听见了隔窗外面雨打青瓦的脆声,看来这几日不好行军,天气忒不好了。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奈何她拢了拢身上的薄袍子却不想去开门,只朝着门口道:“巧儿,有什么事儿明儿早上再说。”
叩叩叩
敲门声依旧,她扶了扶额头,以前倒没见到这懒丫头这么执着来着。只得起身趿拉着鞋子去给巧儿开门。
“今儿执着了些。”
才是调笑一句,门吱嘎打开了,她愣住了,直直看着来人,带上了笑意。
一身蓑衣厚重,斗笠下面的身躯颀长,露出来的下巴俊逸。
那人抬起头,烛光落在脸上,有些胡子拉碴风尘仆仆。正是她日夜挂念的卫容。
她一怔,腰肢一晃,已经被他紧紧搂在了怀里,胸腔里全是他带回来的雨气和着他经久不变的温暖气息。
慌乱间关了门,她迎着他落下的吻,又模糊挣扎只见剥落了斗笠和蓑衣,一路被逼到床榻之上。訾然推开卫容,冷了冷气息:“你早该死心了,我也早该死心才是。”他来得太突然了,让她有些无力招架。
卫容听她如是说来,狼眼微动柔情瞧着她:“朕放你在外面两年,你还真以为朕就放手了?”说着手指挑出她脖子上的红线,是个戒子挂在她的脖子上,薄唇轻扬戏谑道:“怎么?还想骗自己?”
訾然看着戒子,咬了咬唇,这两年来她四处游历游山玩水,可是却从来没有办法将卫容抛诸脑后,她放不下当初的一切,那么多波折还是以悲悯收场的结局……
“我…”她紧张呼吸着竟然找不出一丝反驳他的理由。卫容收住她的腰,暖意扑面而来,他压低嗓子笑道:“嘘!听我说。”
訾然当真停住了,屏气凝神瞧着他。他细致盯着她,眼中像是蕴满柔情山水要将她拉入里面。卫容轻启唇:“甚是思念。”唇落下,热烈的气息占领着她的心田。她伸了伸手推他,却又化作一团柔情将他的脖子环抱着。
衣衫剥落,两年的离别没有让他们有任何的生疏,反倒越发热烈起来。从额头到胸腔,每一寸都充斥着柔美的欲望,坦诚的身躯,交融激烈而又柔和。
烛光浑浊,她歇了口气趴在他的肩背上,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敢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只能是朝纲稳固帝王才能离开朝堂,否则,打完了仗回去,皇位上坐的却是别人了怎么办?
他翻过身来将她搂在怀里,低低吻着她的额头:“你怕我死吗?”
她心头沉重,从没想过这种问题。半晌,她才道:“你不会死。”
“你怎么知道?”
“你是个狡猾的男人,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了。”
卫容哼哼笑出声,手指拨上她的发丝,下巴蹭了蹭她的秀发,似乎很是怀念:“我若是死了一定会有人来杀你,然后运回去埋在一起。要是我残肢断臂,尸体不全,那么就把我们烧成灰,你喜欢洒在哪片山上就洒在哪片山上。”他一如既往温柔如阳春三月,不过话里的意思却依旧是狠毒自私得很。
訾然却也温柔笑道:“好,记得提前拜托人要是你死了就来把我也杀了。”
卫容弯着嘴角笑得满意。
夜半时分,卫容起来穿着衣服。訾然也爬了起来,把自己的衣服简单穿好,又替他捋着衣服领子。
一双手从她腰上环过,她贴在了他怀里。
“别耗在这儿了,万一行军赶不上!”
訾然微微推拒着他,卫容却将头搁在她的肩上,与她耳鬓厮磨。
“我忘了问,你思念我吗?”
訾然微微勾动嘴角,回手抱上他的肩膀:“思念。”
“那就跟我回去好不好?等这里打完了,我们就回去,我说了我不喜欢睹物思人。”卫容想接她回去,有些撒娇意味。
訾然自然知道他心头的想法,他一进门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他想接她回去,可是她不想再回那种地方了,她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有把害死嫣儿的女人杀了,她会回去可是不想以这种方式。
她笑着调侃道:“那就找一个像的顶替着。”
卫容咬了咬她的耳朵边儿,有些不满意,什么时候她都能这般清波无痕。:“找了,连食谱妆容都照你的来,可惜假的就是假的。”
他有些气闷,将她怀抱得更紧了,让她有些喘气儿。
“是谁?我不认识的吗?”
“你认识,是个人精。上次你在湖边钓鱼,不理我,那个时候我旁边儿站了了女人。”
在湖边钓鱼?她闭着眼想了一会儿,模模糊糊是有那么个事情,那个女人她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是那个徐如月的妹妹。
“怎么那么小气,净是把我不理你的时候记得了。”
这个男人有些小气,不过这样才格外可爱。
“看着她就想起了你,谁还有心思做那些事情?”
他骇笑一声松开了她,眉间略带媚色瞧着笑得沉美的訾然。
她不搭话,只是捎带风情的眼角略略低下,手指依旧给他整理着胸前的衣襟。
“走吧,别晚了。”
訾然双手围着他的脸庞,额头轻轻靠在他的脸庞上,他们现在是露水夫妻吗?
卫容低低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真的要我走?”
訾然也叹了一口气,为何又是这个“真的?”
“我留不住你。”
卫容转身走了。
她跟在他身后,走到了围栏旁,看着他从二楼楼梯一步步走下。走了,真的走了。
訾然抬脚到了楼梯旁,思索了一瞬却没有落下,如果,她今天下去送他,他会怎么做呢?她不敢去想。
飞快转过身去,她进了门,走到窗边,打开隔窗,探着头向下望去,这时候应该能看见那个骑马的身影。
夜影空空荡荡,没有看见他的身影,是她来晚了吗?他已经骑马走了是不是?她低着头,有些失落。
哐当哐当
楼梯被谁踩得厉害,声音急促得很。
“是谁啊!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哪个不长眼的!”
抱怨声从各个房间里传出,估摸着都是被这个声音吵闹了的。
她放下隔窗,回首却看见卫容正站在门口。
“你怎么还没走?”
卫容不搭理她,只是大步走了进来,到床上抓起她扔下的袍子给她披在肩上。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任由他给她披上袍子再捉着手腕一路拉下了楼梯,站在马前。
訾然看着枣红色的骏马有些气叹,手指拂了拂马儿的脖子。
“你该走了。”
卫容忽然将她抱起丢在了马上。
訾然一惊,看着也翻身上马的卫容。他是要带她走?她从不敢想也想不到,因为他是去打仗不是去游玩,怎么可能会带着女人。
“卫容,你放我下去!”
卫容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提着缰绳,轻轻嗅了嗅她的脖子:“我不会放你走,你说过我不讲信用,那我就一点儿信用也不要好了。”
“你混蛋!”訾然想要跳下马,奈何自己的恐高发作,只好咬了牙闭了眼倒进他的怀里。
马上颠簸,冷风灌着也冷,只是他的那只手将她裹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