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喜鹊叫,巧儿噔噔跑过来,掀开竹帘子,看见赵绾正趴在矮榻上,一双雪玉美足露在外面睡得香甜。
巧儿连忙收起了帘子,又看了看窗外有些摇头,这人又不关如门一般大的窗户。
訾然也轻微皱了皱眉头,手指伸着放在眼睛上略微遮挡了一下阳光。
“起了吗?”
“还不起?都有人来找了,正坐在正堂。”
“找我?”
訾然睁着媚眼儿有些疑惑,是谁能来找她呢?
巧儿点着头,给她抵赖漱口水:“就是那天赏花林子里遇见的公子。”
她略微想了想,记起了那个黑衣风、流公子,不过那人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的?
慢慢叙叙好了一切,也就去正堂见客了。
孙无形正坐在堂上,手中端着俏丫头给的茶正准备抿一口却见訾然白衣称称睡意绵绵走了过来。
原来是个懒小姐,他心头稍稍念叨。
“訾姑娘。”孙无形施施然起身作了一个揖。
訾然见了外人自然也就醒神了,也施施然回了礼:“还未曾知公子如何称呼?”
“姓孙,名无形。”
二人落了座。
巧儿站在一旁,翘着手指捂着唇角轻轻笑出了声儿。
孙无形瞧着巧儿,也摇头笑道:“想是无形的名字太俗了。”
巧儿连忙摆手道:“不俗,不俗,‘**,大象无形’,老子的道德经里出来的,岂有俗气之说。”
孙无形也偏首,未曾料到一个丫头竟然说出了这番话,便笑道:“小姑娘好学识。”
巧儿使了眼色落在訾然身上:“这才是好学识呢!这道德经就是姑娘讲给我听的。”
孙无形点了点头,又打眼看着已经醒神后如白玉梨花的訾然,想不到这人还有这般闲情逸致。
訾然倒了一口茶轻轻抿着温雅道:“訾然一介弃妇,少不得别人嚼舌根,还是请孙公子禀明来意吧。”
她并不想接待这个陌生男人,也不想与他多加认识。
孙无形倒是微微一顿,这訾然怎么本来温和却说话这般不留情面?也只是扯着嘴角笑道:“是怀云公子请姑娘前去棋会的。”
怀云?訾然略有疑惑看着孙无形。
“正是,怀云公子说务必请到姑娘,还让我将这个交给姑娘说是姑娘见了自会明白。”
孙无形从袖子中递出一块玉佩给她,是只血红的蝴蝶。她“腾”地起身,她见过这只蝴蝶,她爹也有一只。
登上马车。
訾然道:“不知公子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她自感自己一点儿也不隐蔽,怎么连个不认识的人都知道她住在哪儿?
孙无形道:“实不相瞒,不是我知道,是怀云公子知道,这绍城没有怀云公子想知道而不知道的事情。”
巧儿在一旁笑了一声道:“那他岂不是百事通了,要是谁想找个人什么的就专程去找他就是了。”
孙无形也笑了只挑着眉道:“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是了千万别到了那里去说。”
巧儿调侃道:“怎么?我会被围攻么?”
孙无形摇头:“说不定真的会这样。”
訾然敛了一下眸子忽然正襟危坐:“那孙公子也可以和我讲讲怀云公子,免得我到时候出丑。”
听完了之后訾然也有些佩服起来这个怀云公子了。
原来这怀云公子是这绍城的第一公子也是位很有名望的公子,大概就是什么能掐会算聪慧无双,原本那个魏王夺帝位的时候还来请过他一次,不过他就在帘子里远远看了一眼就请魏王回去了。而他这次办这个棋会也是应了广大绍城公子的要求,说是只要谁破了他的珍珑就可以要求他一件事情无论什么只要不杀人放火他都答应。
至于这次请她去正式绍城公子安排的,她想了一想也不知道这怀云公子和她父亲是什么关系。
訾然想了一想又道:“这么个厉害的人物!那每日里拜访他的人岂不是多得去了?他每日里都做些什么呢?”
孙无形笑道:“他做些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他也不住在这儿,是住在山上的,正是无极山上,听说那个山上有一栋房子建在最高之处,从忘川江上望过去也可以看见那山上一个小黑点儿。自然住在那房子里也可以打开门就可看见山川湖泊,有些时日亦可看见云海翻腾,夜间可摘星辰。”
訾然眼睛亮了像是听到了宝物的所在地,她问道:“果真如此?”
孙无形见她如此欣喜也不由得笑道:“不知,只是有缘听过一两个人说过此事,说是怀云公子每日里也不做什么不过畅游大山掘地种花夜间观星象烹茶著书罢了。”
訾然忽然很是向往那种日子,她一下就有了主意了。
到了腾云阁,她随着孙无形上了二楼,已是满座,只有一处用屏风隔着。
她看了眼满座的男男女女微微低头同他们友好示意。那些人也点着头同她友好示意。她走近屏风屏风前面摆着一个巨大的棋局,上面正是一个破解不出来的珍珑。虽放的有棋子,但是没人上前落子。
有人见孙无形来了也拱手道:“孙公子快看看吧,这局竟是无人能解了,方才有人破了一步上了五楼却是摇着头下来的。”
孙无形也看着了这棋局,要知道下棋落子可是一步关十步,即便是破了眼前也不见得能走到后面,因而不能目光短浅随意落子。
孙无形也摇头道:“进也错,退也错,步步都是陷阱,难办难办啊~”
訾然看着棋局有些皱眉,倒不是觉得棋局太难而是这怀云公子的棋术和卫容太像了,若二人是一个人她恐怕会转身就走。
她伸手进了盆子里拿出一块大黑棋子,孙无形连忙拦住她:“訾姑娘莫要冲动了!”
訾然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踌躇不如赌一回。”说着便落下了棋子。
孙无形盯着那颗棋子,分明自戕了一片却又开辟了一条新的活路出来。许久,他拍手称赞道:“好棋!好棋!”
众人也都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看她落得这一子,她笑了笑没和众人长谈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没看见楼梯边自动绕到屏风后面。原来屏风后面果然就是楼梯,她留下九微和巧儿,自行慢慢向上爬着,不过她并不着急,会在每层楼都停留一会儿看看景色有什么不同。
待她爬上五楼的时候正看见怀云手里执着白子轮椅朝着外面正在看着外面的景色,她眼眸颤动也略微拱手算是见礼了走到他旁边站着看着渺渺景色。
怀云指着远方的船帆道:“好看么?”
訾然笑道:“好看。”
怀云点了点头转过轮椅问道:“你落的哪一颗?”訾然捋着袖子捻着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怀云看了她一眼道:“谁教你下的棋?”
她笑道:“很多人,大多是棋馆子里的太爷们。”她还是习惯高手在民间,她的棋艺大部分是在街边落魄棋馆里练出来的。
怀云慢吞吞道:“真是大胆!自戕来赢我。”
訾然只低垂了一下眼睑问道:“你是花神么?为什么你的棋局喜欢这么布置?”她是在旁敲侧击他了,她始终觉得卫容不可能蠢到留这么大一个破绽让她这么轻易就发现。
怀云抬眼看着她良久才道:“不是,我不是花神,你认错人了。你所说的棋法布局为什么会这样应当是我的棋法和我师侄很像,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小师叔。”她眉头一颤:“小师叔?”
原来她的爹和这个怀云公子是师兄弟,不过她爹醉心于文学这个小师叔醉心于武学可偏偏人很聪慧文学上也很厉害。至于她的和离夫君卫容是她爹唯一承认的弟子,怀云的棋艺是袭承卫容的,这样一来他也就学会了这种方法。
她看着他的面具顿了许久问道:“我有一事求小师叔,不过小师叔要先告诉我能不能做到。”
他只道:“下赢了棋再说。”
许久,二楼的人已经等得躁动起来。只听得噔噔噔脚步声在楼梯上从上到下响起,众人都凝住呼吸等着来人。掀开屏风的正是怀云身边的小女娃素玉。
小小的嘴唇里缓了缓气才慢慢吐出:“訾姑娘半子险胜!”
一阵欢呼,不管是谁都高兴,无关乎到底是谁得到了那个绝好的机会可以向怀云提出要求,都只是纯粹的高兴,为了解局而高兴。
孙无形对素玉道:“快快布下局来,让我等一饱眼福。”素玉伸手向着楼上道:“请各位自行上楼观看棋局,不摆局了。”
然而此时訾然正和怀云对坐,怀云薄薄的唇弯着笑道:“可是真的想好了?过些时候他们上来你就要说出来了。”她点了点头也抿了一口素玉先前给她倒的茶,这既然是个赌注那么就要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兑现。
说着众人都上来了,怀云瞧了一眼众人再看向訾然问道:“姑娘,你的要求是什么?”
訾然看着他的面具手指动了动却压了下去笑道:“听闻怀云公子所居之地乃在山顶,开门可见山川湖泊偶见雨雾缭绕夜可摘星辰?”
怀云摇了摇头道:“不是,开门可见山川湖泊是真偶见雨雾缭绕也是真不过可摘星辰是假。”
訾然抿了抿嘴角,倒是说的实在话。她笑道:“那便求无极山上公子所居之地一隅。”众人愣住,皆以为自然会求什么想不到却是个住处。
怀云点头道:“好,只是请姑娘收拾东西,明日一早随我进山。”
訾然摇头:“近一段时日是不能去的。”
“是因为他要从浮城经过么?”
訾然微微顿住手,原来怀云也知道她和卫容的事情。
“是啊,站在人群里看看也是好的。”
她目光飘向远方,连带神色都悠远起来。
怀云叹了一口气:“罢了。玉佩你留着,若是哪天用得上我这个做小师叔的就拿玉佩去找孙无形,在这绍城里,没人敢为难你。”
“他也不可以?”
“他也不可以。”
“多谢小师叔。”
待二人都退到一旁凭栏处看风景之时,众人都围了上去观棋。
有人看着棋盘道:“一路自戕,竟是以损己赢人,难得的大胆!”
素玉却只是端着茶跑到了訾然身边,訾然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茶点了点头道:“小女娃煮的茶不错!虽然已经凉了但风味依旧。”
素玉眨巴着大眼睛道:“我不会煮茶是公子煮的。”
訾然也偏头看了看怀云,没想到还真是有这样全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