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绾从匣子里取出一把匕首放进袖子里紧紧握着,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略微颤抖的手指,她太紧张了。
接过九儿带来的篮子,里面装着她才做好的糕点,这次她故多放了些糖。以前她怕太甜了对他身体不好总是放得适可而止,可是这次她想这是最后纵容他一次。
九儿抓住篮子有些僵硬死死盯着她:“你真的想好了?回头吧。我知道你不止是想为了小小姐报仇,你是为了那个男人,你想让他收权。可是他若是骗你怎么办?他有千万女人,说不定明天就会跑出个什么李微仪张微仪。你找了一条死路走。”九儿方才站在外面哭够了又回转过来想再劝她,只要人不死就总会有办法的。
赵绾盯着篮子略微带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没什么喜悲只是叹了一口气:“他是不是骗我是他的事情,而我~”她忽然坚定下来:“而我知道他就是我的路,便是条死路,我也认了!”
九儿一惊只能震颤着松开了篮子。
赵绾提着篮子带走的是平沙不再是九儿,她怕九儿忍不住会冲进乾元殿坏了事情。
路上她遇见了朝她这方前来的高公公,她瞥了眼路边的红梅树,灯笼经不住冻,若是稍微有些风吹雨打只怕就会化作黄水烂泥。
她取下手上的镯子递向高维:“托高公公个事儿。”
高维连忙摇头不敢接,谁都知道赵绾现在盛宠,谁还敢来占她的便宜,当初收了她的镯子到现在还后悔呢。
高维道:“小主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了,不必这般。”赵绾笑了笑牵着高维的手将镯子塞在他的手里:“圣上什么时候来梅林你就让人把这些灯笼挂上,不用了就收回去,若是旧了丑了就换新的换顶好看的那种。那些瓷片不用收回去,隔一段时间来换一换红丝线就成,免得朽了东西掉了。这镯子不做他用,就是买灯笼换红线的钱。”
这样的话,就算她不在了,他要是寂寞了想看这些东西也不用巴巴的跑到外面去。就算他想要天下他骗她用情,可是他的寂寞也应该是真的,她就是贱得舍不得他受那些苦。
高维连忙跪下:“这些事情交给内务府办就是了,不用小主费心。”
赵绾皱了皱眉头道:“他们都是领着钱办事儿不牢靠,你就拿着我的钱好好办这个事情就是了。”那些人哪里有高维会看脸色,只怕是做得不顺他心,他又不是个好发火的人只会罢了。
她俯身托着高维的手臂低声道:“高公公,你我虽无情意,但还请你一定要答应我,这是我的请求。”
高维一呆抬头看着赵绾,实在不知道她怎么说出‘请求’这种话来,一个主子使唤奴才还用得着请求么?
赵绾却明白,自己要是死了,这些事情高维完全可以不管的,所以她是在请求他。她继续道:“多谢高公公了。”扶起高维后又低身行了一礼吓得高维连退几步直呼不敢受这才罢了。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安宁,可是她看着乾元殿那朱红的木门,就在不久之后这里会涌出大量的守卫禁军,很可能是一场血战,一切的宁静都会被染成炼狱。
萧云如同往常一般替她打开了门,赵绾看见卫容背对着门玉立着。
他是在等她。
赵绾提着篮子正跨进去就见卫容转过头来,一张俊朗温和的面孔正露出些揉碎和风日月的温柔笑意。她取出碟子放在桌上却被他从身后拥住,听得他婉转轻柔的气息在她耳边:“冷吗?也不知道披袍子出来。”
赵绾抿了抿唇,看着碟子里的糕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她转过身来环着他的腰将自己紧紧靠在他的怀里,有些哽咽:“今儿的糖放得多,你吃吃习惯不习惯。”
卫容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嚼了一会儿才笑问道:“你以前是故意不让朕吃这么甜的么?”
她嗯了一声儿将他抱得更紧了。
他伸着袖子环着她的脖子将她围住问道:“还冷么?”
凝结半晌,仿佛一切都停了。
许久,她才道:“卫容,我是受天下女人嫉妒的女人,我遇上了最好的男人,活在最绮丽的梦里面。”她仰着头看他,看着他的下巴慢慢延上去是俊俏的侧脸,忽然她的眸色一厉像是什么凶猛的怪兽要从她历来温柔似水的眸种敲破湖面钻出来。
“可是,我恨!我还没活够,我想活着。”
他背后的匕首全部拔出来,是那种上好的铁却没有泛出银光只是钝得很的模样。
门内一阵响动,像是碟子打碎了。
萧云急忙推开了门,赵绾握着血淋淋的匕首站在桌旁,地上躺倒的男人正是卫容,还有一个碎裂的碟子和滚落摔碎的绿色糕点。
萧云立马喝到:“召御医。”
又一把将剑架在赵绾的脖子上,卫容被人几人抬着放在床榻上,地上是一摊血,原是背上的血液浸出来了。
宫人大乱,只是太医还没赶来,就听见一阵阵铁甲凌凌作响。是卫阳带着大批禁军进了宫,卫阳打量了一眼状况挥手停下了身后的军队。
此事还未了结,太后就从太极殿赶了过来。
“晋王!你做什么?”太后从重重铁甲之中挤了过来:“带着这铁甲是要逼宫不成?”
卫阳大笑一声:“逼宫!什么逼宫?现在皇兄去了,做皇帝的自然是我,难不成这里还有其他的人是皇嗣?”
“你!”太后怒不可遏:“你疯了!”
卫阳哗啦一声拔出刀:“疯了?旧王不去,新王不来。若是在府中等着,只怕明日被杀的人就是我。”说着眼眸一转,看向赵绾,只把剑砍去,要让她做第一个祭剑的人。
只见萧云立马挥剑与卫阳缠斗在一处,赵绾连连后退,果然,卫阳害怕别人通过她查到他头上,这才不愿再家中等着拥立反而选择逼宫。
那边床榻上的人站起了身,走向卫阳。卫阳见卫容起身,手上的剑一顿,心思急转方才知道自己受骗了。他怒喝一声:“贱妇。”
卫容轻笑一声,走向卫阳,伸手:“三弟,权交出来吧。”
“你休想!”卫阳拿剑直逼向卫容,卫容凝了一下眉头侧身躲开剑。
“你这辈子都在赢我!这次我们好好打一场!”卫阳何等聪明的人物,他素来知道卫容稳重,卫容能这般清波淡然必定是将他的军全部围住了。
卫容低头想了一瞬道:“好。”又走到墙角去拿出一把跌在那方的长剑。
赵绾挤出去看着卫容和卫阳。
只见二人相过数招,分不出高下来。卫阳与卫容相对而立,忽然掉落了长剑,嘴角滴血,直直向后倒去。
卫阳偏头看着赵绾,扯出了一个狰狞嘲讽笑。
赵绾后退一两步,忽然稳住了自己,拢了拢衣襟笑得灿烂,她没什么可怕的,又抬眼看着卫容,即便他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