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潮湿,不见一丝天光,能见的不过是几盏幽幽冷灯。
稻草潮湿,卫阳盘腿坐在稻草上面,头顶的玉冠早已掉落,现如今不过乱发散下凌乱在肩膀上罢了。
一袭猩红绣龙袍,被那气宇轩昂的男人穿得熠熠生辉,卫阳抬头看着这人,笑道:“卫容,你又赢了。”
卫容也笑了,淡然平和:“对啊,又赢了。”
卫阳却皱眉道:“是我戒心不重,若是等着你真的死掉,再拥兵做名正言顺的皇帝岂不是更好。没想到着了一个女人的道儿了。”
卫容却笑道:“那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肯不肯放下傲骨从朕这里传承天下?或者说你永远不可能得到我的传位圣旨,可是徐家却可以从我的死沿着初心察到你谋杀皇帝。”
“你……”卫阳哑口无言,他确实顾虑了这些,若是卫容死了他自然可以拥兵做皇帝,只是那时候名不正言不顺还顶着谋杀皇帝的名号和徐家抗争确实比他做了皇帝可以惩治徐家局势要艰难的多。
卫容这才叹了一口气,低眼看着卫阳:“老三,她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肯委屈自己,你不喜欢接过来的江山,你喜欢抢来的。”
卫阳凝了一下气,对,他就是喜欢抢来的,可是到头来却栽在自己手里了。凝默了一会儿,他忽然嘲讽一笑:“你就喜欢接过来的不成?当年圣旨上写的到底是谁的名,可是只有你知道!”
卫容想起了那日卫冥卧病在床,他立在床榻旁守着卫冥,卫冥咳嗽着写下了圣旨写了他的名字。
“朕也不知道先皇到底是想写谁的名字,不过最终还是写了朕的名字。”
卫阳冷笑,果然卫容当年就用尽了计谋甚至连父皇也给谋算了,这样的江山才叫抢来的!
卫容又从袖中取出一把漆黑匕首扔在脚下:“去吧,你舍得让她等么?”
“你!是你!”卫阳忽然瞪大了眼睛,咻地起身指着卫容:“你竟然把局做得这样完善!”他又忽然哈哈大笑,扬了一下袖子,指着外面:“那个女人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呢?你把她当作什么?可惜那么聪明的女人这次却吃亏吃得厉害!”
卫容冷冰冰看着卫阳:“妻,她是我的妻。”
妻?卫容说是妻。卫阳鄙夷着他:“卫容啊卫容,你凭什么说这句话?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是訾越的女儿,他们一家子全部为你的皇权死了!你还有脸说她是你的妻!”他又捡起了匕首,在眼前慢慢打量着,就像是在赏析一件珍玩一般:“这世上的人没有谁比得上你厚颜无耻。这么个罪臣之女,只怕是各位大臣知道了,她也不能够将功折罪吧。”
卫容捋了捋袖角,摩挲到了袖中的平安二字,笑得有些柔和:“不会有人知道,有人知道也不敢有人说。”他不想再同卫阳多耗在这里,只提步朝外走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我会把你们埋在一起。”
卫阳愣了一会儿,泪光波动,看着那离去的颀长身影吼道:“卫容,你害怕是不是?你害怕你和她没个好结果,所以才要让有情人都埋在一起抵消你的孽债是不是?”
那远去的背影僵硬了一下,稍稍偏着头,只在透白的光中让他看见那人俊美的轮廓。只是这一瞬,卫阳便笑了,拿着匕首插进了胸口,原来那么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也有害怕恐惧的事情……
赵绾跪在太极殿里面,面对着太后。太后看了一眼左右,吩咐人先出去。赵绾依旧跪着,等待着太后发落。
太后递了一杯茶给她,又坐回了榻上,只自顾自说道:“赵绾,谁都知道你是细作了。虽然可以说将功折罪,可是若是这将功折罪说了出去必然要说了你立了什么功。难道要说是皇帝为了夺权逼自己的弟弟来逼宫,立了这个功吗?说出去皇上岂不是成了小人。”
赵绾放下茶盏在面前地上,是呀,这种手段说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卫容低劣得很?不过,若是他真的喜欢她的话,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救下她,何必要等她被杀呢?
她拂了拂额头,压下那股悲凉。他果然还是骗了她,那些烂漫温柔中没有一丝真情惬意。
“怎么?伤心了?”太后看着赵绾,这个女人得到的太多了,多到所有女人想一想都是奢侈。
赵绾点头道:“是啊,伤心了。怎么能不伤心呢?”纵然早就猜测他全是骗她的,可是到了最后还是伤心不已。她又瞧着太后,问道:“你爱过一个人吗?”
“什么?”太后诧异,赵绾问她这种问题?
屏风上的骏马依旧栩栩,那熏香炉子里的沉香味道寥寥而出蕴满一个屋子,温暖入骨。
“是命啊,我死了爱就没了,也好……都没了,我不欠他,也不要他欠我。”赵绾莞尔一笑,那满眼之间琉璃琳琅的泪水,无比安心。
太后闭了闭眼,又转头吩咐环麽麽去取毒酒来。赵绾听过之后,手指拂上了唇:“换成桂花酿的吧,我想喝桂花酿了。”她记得他带着桂花酿的气息说不让她走的。
太后凝了眉毛点了头,一会儿环麽麽就端上朱漆红案,里面盛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酒壶。她接过酒壶,笑道:“果然越美的东西越会骗人,都道是人间佳酿,谁曾想是穿肠毒药。”
正待向口中倒去,忽听得门外吵杂。
“滚开!”卫容在喝人。
赵绾一喜,他来了,他终究还是来了。当即放下手中的酒盏,前去开门。太后却是对左右一使眼色,那些人就捉住了她,要将毒酒向她嘴里灌去。她挣扎着,这一刻是多不想死。
酒入肠,她怕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卫容也没了。
门被踢开,卫容将她搂在怀里,娇躯柔软,他笑的欣慰,手指上的扳指冷浸到她的脸庞,念到:“赵绾,字初心,年十九。性温婉,美姿仪,深得帝心。帝设宸妃一妃,特封赵绾,与贵淑贤德同阶,赐新殿长生殿。”
赵绾反搂着他,可惜毒发她就要死了,可惜了……
太后瞪眼,瞧着在地上与赵绾抱成一团的卫容:“你说什么?”
卫容放开赵绾,又是一片沉静,对太后行跪拜礼:“谢母后成全,贵姬护驾有功,自当受封。”太后环顾着殿里的人,眼光落在了环麽麽身上。
环麽麽跪下身去道:“二小姐,放过她吧,别让皇上成为先帝那样的人。”
太后跌坐在榻上,扯着嘴角,苦笑了一声,哗啦一声掀翻了上面的茶盏:“是啊!先帝!这么多女人爱他,可是他就只记得姐姐。”又像是力气被刚刚那一下抽干,跌坐在榻上,摆了摆手无力道:“你们回去吧,哀家想休息了。”
卫容笑着牵起了赵绾,赵绾还模模糊糊的,听他们这意思她是没中毒?她又不由得多看了卫容一眼,他什么时候做的手脚?是环麽麽换了毒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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