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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柳风有蛇(一)

道起一千八百三十五年。

夷州位于长江以南,自然条件极其适合农作物生长,故此,夷州主要事农。俗话说,“夷州三分粮,天下三年闲。”讲的就是夷州的可怕的粮食产量。

粮食一多,吃法花样也多,夷北的小吃闻名全国,甚至邻国游客也为一饱口福特地赶来。夷北多平原,大多农民有着大量的土地。他们从事的是商品性的农业,从天空俯瞰便能看到夷北部的土地被均匀的分隔成一块一块四四方方的形状。

夷南夷北由东西走向的雾燕山和同样东西流向的涩灵江分隔开来,山脉在南,河流在北。

若是将夷北形容成朴实的汉子,夷南则是温婉的女子。

夷南多河流,夷南的粮食主要为水稻。夷南的乡村的确如同水墨画中的江南村庄一般,青烟、柳树、薄雾、远山……一概不少。

平烟郡位于夷南,而秋山县在平烟郡的东部,也是整块尘界主大陆的东部。

平烟郡的城镇、村庄都分布在长秋山脉向东的狭小“开口”——秋山平原之中,距离东边的期澜海仅一百五十五里,气候温暖湿润,所以整个秋山县地区时常会迷蒙在薄雾之中。

长秋山流淌出来许多河流,大大小小共有十三条,都汇入秋山平原前头的桃江。秋山平原面积大,周围山地丘陵海拔不是很高。

秋山人依山傍水的建造起粉墙黛瓦,铺上青石板,在依依的杨柳、一蒿又一蒿的水波之中过着日子。

平烟郡,秋山,柳风县。

柳风被一条名叫柳河的小河流穿过,其上不缺那青石桥。柳河是秋山十三条河流中落雨河的一条小支流,从西北流向东南。柳风西北是有座山的,叫做柳山。

今天四月初三,清明将至,湿润开始上涨,柳风的每户人家房屋的墙壁照例渗出水,青石路面从未干过。柳风人人出门夹着一把油纸伞,去往集市的人照例是要笑骂一声这鬼天气的。身在柳风,抬头看天,四月的天空永远是青蒙蒙的一片。

但细雨连绵归细雨连绵,各种工作还是照例开展。

种田的背个斗笠,披个蓑衣,趿拉着草鞋就这样去往水田了,农民一般都在柳风外围。柳风城与村庄的界限模糊,在二者的连线中,不缺农户、水田和踩出来的田垄。

孩童折根路旁的柳枝去往私塾。酒楼晃动的招牌招徕途经柳风身心疲惫的客人。官府的巡逻卫队照例每隔一个时辰错时列队巡逻一遍柳风城。大家的小姐公子也偶尔来街上走走,呼吸呼吸柳风清爽的空气。柳风的小乞丐照例在说书摊旁占了个位子津津有味地听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讲《三国志》。

一切照旧,一切安好。

但是柳风西北方稍远的几户村庄的人家并不这么想,柳风的县令杨如是早在官邸中转了好多圈,在柳风东北官道旁的茶摊里等待的捕头裘凌同样等得心焦,喝了一壶又一壶的茶。茶摊周边的茶园美景,吹来的令人舒爽的微凉的风也拂不去他心头的焦躁。

因为柳山之上有异兽作祟。

六天前,西北的人家登门县令府上报此事。一夜之间横死十几人,从异兽口中活下来的唯一一人,也断去了一臂一腿。目击者说那是一条长蛇。杨如是第一时间便让周边几个村庄的村民进行暂时的转移。他令村民留下几头牲畜在村里,防止异兽因没有食吃而发怒,转而攻击新的村庄。

据人来报,长蛇异兽都是隔几天来一次,且都在晚上。大概是长蛇冬眠刚醒,身体还不适应大量的活动。

当天杨如是便用了上头专门配备的“上星盘”向上头传达了此事。杨如是清楚上头对于异兽作乱之事的流程。

他的急信会有专门人员撰写成一条任务输送给平烟郡护安总府的异司。

护安府专门处理修士世界的事务,下头有好几个司,管理不同事务。

异司会将这条任务发布,并且会因为柳风地方弱小而将该任务加红加粗,意为紧急。然后会有翊师领取,再来到此地,解决祸患。当然也可能是各个宗门作为门派任务,由门派弟子领取执行。

土地广大,县令以前听人说过平烟郡的异司每天便要处理成千上万的事情,再按照那些流程,还指不定有没有弟子或翊师看上这条任务,时间长也是正常的。

好在终于是在两天前,急警盘收到了有宗门弟子接了这个任务的消息。由于某种神妙的方法,一旦那有人勾选领取这个任务,县令杨如是是能第一时间知道的。

这个宗门是位于柳风北方、距离几百里远的千水宗。

杨如是从罗盘中得知,来者有三人。

这种宗门的任务都是有限定人数和推荐人数的,并且会标清推荐修为和限定修为,有上限但无下限。而这些限制是专门的人员根据描述的情况推算、观气,得出来的。当然很多任务还是需要用特殊的法宝演算。有时候也不一定准。

接取的弟子是千水宗的。夷州四十五个宗门,有三十五个普宗,十个名宗,十个名宗中又有三个是闻名尘界的上宗。千水宗是夷州四十五宗门中的一个普宗。

距离柳风二里路开外,三个修士模样的人骑马赶着路。一例的,都是少年的年纪,大的两个十八九,小的十五六岁。三人都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都散发着灵气。

官道两侧全部都是柳树。再远些就是田地和山坡。

落后于两人的少年,个子矮上一截,看起来伶俐,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这个身着黑衣、背负着剑的少年此刻扁着嘴,一脸的不满。骑在马上随手折下了一条柳枝,很是无聊地甩了甩,柳枝上的柳絮脱落,在他的面前飞舞。

他终是不满地向前面的发问了,“师兄,还有多少路啊?”

前头那名身材高挑、穿着湖蓝色衣服的少年回头道,“大概再有两里地吧,希星。”徐希星“唔”了一声,更加泄气。这是他第一次执行门派任务,原以为会很刺激,没想到光赶路就如此无聊。

徐希星入门一年的时候就因为其出色的天资被一座山头的长老收去作亲传弟子去了。这次出来历练也是他的师父提出来的,他师父特地给他挑了一个难度比较高的任务,再有章有鹤这个杰出弟子护全,让他师父安心不少。既能让徐希星得到历练,让他见识生死;也不至于出意外丢掉性命。

章有鹤无奈地笑了笑,“加把劲,我们马上到了。”

他笑起来露出八颗白牙,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少年。同时,他凭借强大的实力在千水宗同龄同届中也是一名翘楚,这更加为他增添了不少人气。

此番他答应了长老带徐希星来执行一次任务,涨涨阅历。

“师兄,为什么我们不飞啊!前头不还飞的吗?”说着,希星就摸上了自己背后的剑。

徐希月对着弟弟道:“把你的手放下!第一,这里都是山,为保证安全,御剑飞行至少得等山高,但消耗太大,而且保不准有什么凶禽之类的窜出来;其次,接近异兽出没的地方切勿飞行以免打草惊蛇。一般这种任务,都是飞行至离地点最近的大县即可。清楚了吗,弟弟?”

徐希月穿了一身米黄色的衣裙,与这里盎然的绿意分外契合。耳侧的一缕发梢用细绸缎缠绕着,更添了可爱之色。她在千水宗也算得上是实力上等的弟子,虽不比章有鹤,但也不容他人小觑。这等资质显然也是亲传弟子。

但她实在是很头疼自己这个弟弟,有点娇生惯养,再加上又是天资聪颖,入宗之后就被浸在保护、关注和赞美的酒缸里,一醉不醒。这次她特地拜托了章有鹤不到万不得已别出手帮他。

徐希星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小声说了句,“切,怕什么!”

“啊!”徐希星话还没说完,耳朵就被一只由叶子组成的大手给提了起来。

“说什么呢?”徐希月笑眯眯地道。“啊!诶、诶、诶……疼疼疼,姐,我错了,疼!”

“知道错了就好!要不待会就你一个人上?”

“诶!啊!”脑袋上又挨了两记巴掌。“啊,疼!你还是不是我亲姐!师兄救我!”

“好了,别闹了,快赶路吧。柳风的百姓还等着我们呢。”章有鹤出来打圆场。“听师兄的话,走!”希月不满地说着说着。

章有鹤笑了笑,也夹了下马肚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前边的一个看扛着锄头的大叔笑呵呵,“诶,好!啊,年轻就是好啊!哎,小姑娘,你们是上哪儿呀?”

“柳风县镇呀!”徐希星回答。

“巧得很,巧得很。我就是柳风的,就住在柳风西北的一个小村里。”

“西北?”章有鹤眉头一挑,与徐希月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过,你们可千万不要去那里啊,我们都搬掉了。听说有异兽在作乱呐!你们可千万别去。而且,那异兽今晚还要来,幸好我们几个村子都搬空了。”

“异兽?那是不是很可怕呀。几个头几个角的?”徐希星扮出一份天真问道。修士一般不在凡人前面暴露身份。

“啊,那可不是,那只异兽啊,我亲眼见着了!是条大蛇。黑不溜秋的。诶,可怜老李头家呀,一家只剩下他儿子了,他儿子虽然活下来了也只剩一手一腿了。诶……我家的老花猪还留在村里呢。哎……”大叔叹了口气道。

章有鹤疑惑地问:“大叔您怎么知道异兽今晚还要来的?”

“周神仙说的,那周神仙可神了,他几个月前到的徐家庄。在徐家庄租了个铺子,给人算命排字,从小儿取名到母猪产仔,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晓啊!我还听说,异兽第一次来的那天晚上,他告诉徐家庄人让他们通知其他几个村的人做好保卫。要不是李家村远一点,也不致死人啊。那之后啊,长蛇又来几次,都被周神仙算到了。你们说准不准!”大叔竖起一个顶呱呱的大拇指,似乎对那个周神仙五体投地。

“要我看呐,那周神仙,不会就是异兽吧!”徐希星嘴贱,大叔二话不说就拍了他的脑袋。“可不敢乱说周神仙呐!小子!”

“诶哟!大叔你打我干吗!要真像你说的,那人那么厉害,怎么不去捉住异兽呀!你说是不是,大叔?”徐希星捂着脑袋,不服气地说道。

“臭小子,你知道什么?术业有专攻啊!不过我们听县令大人说,这几天修士就来了。保佑除掉异兽啊!”

徐希月拉过弟弟,对大叔说:“大叔,待会儿带我们去拜访拜访那个周神仙好不好?我可好奇了!大叔,求你啦!”

“行,行!见周神仙还不简单,周神仙很平易近人的,没那么难办!包在我身上了。不过切记,千万别去西北方呀!”大叔对女孩没有招架能力,气势满满地答应下来,往前带路了。

章有鹤和徐希月通过宗门令牌用元神传音道:“那个周神仙,没那么简单,有古怪。”

当然,他们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周神仙”不可能是异兽所化。因为异兽是无法化人的,只有妖族才有人形,但妖族并不是如此凶残的种族,无数年前就和人族和平共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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