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从沉睡中醒来,我都感到无比的不安,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度陷入无休止的轮回之中。
我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茅草房顶。我支撑着坐了起来,发现左手依然隐隐作痛。我在哪儿?我环视了四周,是一间很普通很简单的竹舍,除了我身下的床,床边的脸盆架,就只有一套竹制的座椅摆在房子正中,最不搭调的是挡在门前一个雅致的山水画屏风。我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想起了昨夜的事,对了,黑衣人呢。
“姑娘,你醒了。”一个女声唤回了我的思绪。来人一身青碧色束腰布衣裙,梳着双髻,十四五岁的样子,拾掇得很干净。这个人,我怎么好像见过。
“我……”我想开口,发现口干舌燥,根本出不了声,舌头也痛得抽筋,看来以后想死也不能用咬舌的方法。
“来,喝口水。”她坐到我身边,递过杯子。我润了润嗓子,问她:“姑娘,请问这是哪儿?”
“这儿是京城北郊,我是今天清晨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开门就看见姑娘昏迷在门口了。”她双眼清澈,不偏不倚地注视着我,不像撒谎的样子。这么说,黑衣人又一次躲开我了。他说要送我到一个有人保护我的地方,是这儿吗?
“姑娘你先歇一歇,我去给你煮点吃的。”她说完就走了。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我终于想起来了,若荷,她是若荷,我和千仪从丁相儿子手上救下来的小丫头。可是我们不是安排镖局送她回家乡了吗,为什么她还会在京郊,黑衣人为什么把我送来这儿?这里面肯定不简单。
我走了出去,日已偏西,原来我又睡了那么久。出门是一个小院子,三四间房子和一些栅栏围成的,我住了最左边的一间。看见右边一个低矮的小屋子炊烟袅袅,我走了过去。
“若荷姑娘……”我一出口就懊恼不已,她并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啊。她怔怔地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睛慢慢变得晶莹,忽然她扑通一下跪倒在我面前,“若荷叩谢姑娘,若荷终于等到姑娘了。”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蒙了,反应过来后赶紧扶起她:“可使不得,快起来,是我要谢谢你收留了我。”
“不,”她抓着我的手,“姑娘你听若荷说,我知道你一定是我的恩人,因为在京城没人认识若荷,除了那次在丁相爷救下我的两位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知道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即便她认出那时我们是女扮男装,也不能知道是我,因为那是乱红的脸变的男装,不是江珊。我脑子一阵晕眩,身子打了个趔趄,若荷紧张地扶着我坐到了院子里,“姑娘,你怎么了?”
我想知道事情原由,也不再推却,说:“我没事。若荷,我承认我是帮过你。现在我有求于你,你能帮帮我吗?”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坚定地回答我。
我坐在院子里,听若荷说起了那次我和千仪送走她以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我肯定这是觉情宫的安排。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云影曾经承认了在暗处用石子儿帮我和千仪打退左相府下人的事。那天,若荷在镖局的人的护送下出了京城,在路上,天色已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好露宿荒郊。没想到护送若荷的镖师是个心术不正的人,对若荷起了色心,想对她不轨时,一个蒙面的女子救了她,把她带到一个同样蒙面的男子面前。男子问她想不想为她死去的姐姐报仇,想不想报恩,两度狼穴获救的若荷求之若渴。之后蒙面女子便把她带到了这儿,教她武功。后来蒙面女子又带着她潜入青楼,卸下了正在寻春的丁相儿子的右腿。之后蒙面女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几天前,蒙面女子再度出现,告诉她,如果有一个人出现在此地,并且能喊出她的名字,就是她曾经的救命恩人。
我认真听完,原来前不久京城轰动一时的丁相公子青楼遇刺的事,是她们干的。可是,还有很多事我理不清,最明显的是,蒙面女子怎么会告诉若荷我有可能出现在这儿,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如何,蒙面女子岂能知道我的行踪。
“那个蒙面女子,相处那么久,你就没见过她的模样?还有那个蒙面男子呢,有什么特征吗?”我问若荷,她摇摇头,我想了想,又问:“那你有没有注意过,蒙面女子的左眼眼角,有一颗泪痣?”
若荷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我心中有数了,蒙面女子是云影,她就是左眼角有一颗泪痣。那么蒙面男子呢,会是黑衣人吗?“如果让你再见一次蒙面男子,你能认出来吗?哪怕是声音也好?”
若荷迟疑一下,摇摇头,“我确实没见过过他们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那天夜里,我吓坏了,蒙面男子的正面我都没有见过,只看见他的背影,知道他是蒙了脸的。我只知道,他们和姑娘您都是若荷的再生父母,若荷要报答你们。”
云影是觉情宫的,她不会为了收买若荷,就带着若荷去砍了丁相儿子的腿,想必是受了派遣的,而蒙面人,肯定是云影的上级,为了若荷一个小姑娘,也不可能冒险和天仪国的相爷过不去。想起昨夜黑衣人砍下了企图侮辱我的人的头颅,我仿佛觉得,救我的黑衣人,就是若荷口中的蒙面人,因为,丁相的儿子曾经和采花贼偷香一起在风雨楼轻薄过我。但是,按我的逻辑,觉情宫不会为了若荷去得罪左相,又怎么会为我如此做?毕竟,我也和若荷一样,身份都是个丫鬟,不同的是她在相府我在皇宫而已。
虽然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可我总觉得真相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了,依稀可见了,却被一团浓雾遮盖,欲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