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松年在大门口步下阶梯,门外的四个便衣的衙差,便立即跟上前,左右不离地侯着,那身板一看就都是练家子。
程松年便在空旷的场地上站住,空地上,程五拉着他的马匹已经等在那里了。
四目交接,程松年感慨万千,程五也已经老了,于是他伸手接过程五递过来的马缰,回头看着自家的宅院,看着檐间高高悬挂着的红底黑字的匾额,看着上面用篆书书写着大大的“程府”两字,他的眉头悄悄地拢起来,“又有四年没有回家了。”他像是在说给自家听一样的,轻轻地几近耳语的声音,牵着马缰的手轻轻地婆娑着缰绳。
“老爷,是整四年了。”程五在身后接口说道。
听着程五的声音,程松年依然看着匾额,连头也没回,“程五,这些年让你费心了。”
程五的面色有些僵硬,“老爷,这是我的职责啊!”
“多亏了有你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程松年看向了程五,眼眸里射出的光亮闪着晶莹的光芒,“才能让程家不散。谢谢你了。”
程五闻言忍不住哽咽,“老爷。”
程松年低下头沉吟着,片刻之后,他才抬头,“程五,胤轩的个性有些僵直,你也算是他的长辈,遇事多拦着些。”
程五点头,“我知道,您放心,大少爷比您沉的住气。”他说话的语气都是透着向着胤轩的。
程松年没有说话,程五的话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当年是他太冲动了,才会没有看清事情的真伪,不肯听她的辩解……他的眼前浮现出多年前她惊恨的泪眼,决然的背影,她也是和他方才那样的看着程府的匾额,程松年的眼迷蒙着,略微点点头,“她还是没有消息吗?”
程五看着主人如此,心里有些不忍,最终摇头。
又是摇头,看着程五摇头,程松年苦苦笑了笑,这些年他出钱出力找寻她,然她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渺无踪影,看来她是恨透了他,才不肯让他找到她。程松年轻轻地叹着气,马儿不安分地来回动着,他轻抚着马儿,看向了程五,“程五,光年的女儿好好待着,他也不容易,愿意将女儿嫁进府来,搅这一池浑水,真是不容易呢。”
“但愿少夫人能够软化胤轩少爷。”程五马上接上口说道,就是不知道少爷能不能容纳她了,他在心里说着下一句。
“但愿吧,程五,胤轩回来后,就让他马上去老夫人那里领罪,太不像话了。”拉了拉缰绳,“我走了。府里还是多靠你了。”程松年幽然地叹着口气,翻身上马。
“老爷。”大门里,钟秀莲的声音连同她的人一起,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她匆忙地跨过门槛。
程松年看也没看她一眼,左手握缰,右手扬鞭,啪的一声,马儿吃痛便撒开了四蹄,向前方跑去,身后四骑立即跟上,片刻之后,便只见满天飞扬起的尘土
钟秀莲冲了过来,追着他的方向呆呆的看着尘土飞扬中他挺拔的身影,而后立在程五的身边,他从来不留恋她,钟秀莲蠕动着嘴唇。
“夫人,老爷走远了。”程五站在她身后轻轻地说着,眼神里看不出情绪地望着前方,最终旋身回府,不再理会钟秀莲。
钟秀莲置若罔闻地看着人影淡出她的视线,他不留恋她,她却在这里巴巴地侯望着,颓然地眨着眼睫,他的心里早就没有她了,他看她的眼神也是陌生人的眼神,就是此刻,她想他回头看一眼她,他没有,他不在乎她,她真是可有可无地摆设了,这样想着,她的心便渐渐平息下来,刚刚急切地烧痛此刻被一桶水浇了个透心凉,她看了眼身边的丫头,脸色平复了。
胭脂低头侯在了钟秀莲的身后,偷眼看着钟秀莲的脸已经平静地看不出波澜起伏了,仿佛刚刚那样惊慌失措的根本不是她。
胭脂在心下撇嘴,真是翻脸比翻书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