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这一关,妙婈过得很轻易。她给那些姑姑下了话,她们手脚自然轻快,一会子就完事了。妙婈留下一个不轻不重的香囊,这身子一事,毕竟是出不得什么闲言碎语。给少了自然不行,给多了又像要刻意遮掩什么似的。妙婈又道一声“劳烦了”,这才离去。方才那个碧衣姑姑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姑姑久等了。”妙婈温声道,“这般检查真真是羞人。民女来自小地,见识短浅了。”那姑姑瘦瘦的身子像树叶一样抖了抖,这……是在试探自己?赶忙唯唯应道:“姑娘说笑了。是那些婢子不懂事,姑娘若有什么不满,只管告诉老奴便是。奴婢虽没什么地位,好歹也是储秀宫副掌事,决不会委屈了姑娘。”妙婈轻笑一声,并不看她,幽幽道:“无事。无罪的人本不该罚,有些小罪的,只要日后能一条心,也不必计较前嫌。”那姑姑毕竟在宫里多年,立刻明白这是在说如果自己能向着这位秀女,就不会计较之前的不虞。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前三位主子都是端庄乏言的正统闺秀,这位却是大大的不同,若是跟对了人,好处还能少了自己?跟错了,怕是会遇到大麻烦了。当下谄笑道:“主子说的是。”
这就称了主子?妙婈心里冷笑,看来这姑姑见风使舵的本事不错,姑且可用,至于忠心,也不企盼她什么。便道,“姑姑说的哪里话,这前两关过了才能称主子。承蒙姑姑吉言了。对了,我那侍女呢?”那姑姑忙道,“是是是。老奴一时口误。姑娘的人自然不敢怠慢,此刻想必也已过了初检,在宫女房等候二轮考核呢,考核一过,便会跟着姑娘回储秀宫小住。”
宫女考核?银珠的性子虽莽撞了些,也算聪明伶俐,应是没什么问题。至于自己,二轮考核还在明日,具体怎么考,这还得再探探消息。妙婈伸手对着阳光观赏指甲上的蔻丹,心思百转。那姑姑不明何意,只诚惶诚恐的从旁候着,不是说要问先前三位小主子的情况吗,这姑娘此番不言语,又是何意啊?
妙婈凤眸一转,忽得看向那姑姑的衫子,道:“姑姑你说,是你这翠衫明艳,还是我这蔻丹更胜一筹呢?”那姑姑一惊,怎么还和自己比起来了,赶忙抖着声儿道:“自然是姑娘的蔻丹色泽鲜亮,光彩夺目。”妙婈轻笑一声,“姑姑何必如此谦虚。你是宫里的老人了,这翠衫啊穿的自在,穿的稳当。而我这蔻丹呢,新涂的,红不了多久。要想真如姑姑说的,光彩夺目啊,那还得多向姑姑取取经呢。只是毕竟这一红一绿,红的怎么知道绿的怎么个亮法,还得劳烦姑姑悉心指教了。”言下之意,就是她毕竟是宫外之人,对这宫内的事情,问也不知道从何处来问,而这些事情要想知道个详细,就要靠这位姑姑自己探寻主动汇报,看她的表现了。说罢这几番明明暗暗的话,妙婈才想起还未探寻这姑姑的底细,心里突然紧张了,自己还是冒进了,万一这姑姑是皇上或者太后的人,那就糟了。不过她还是未形于色,只带着笑瞅着姑姑道:“呦,你看看我。竟是一时紧张,都忘了问姑姑您怎么称呼呢。”
那姑姑本来正琢磨着妙婈的蔻丹言论,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会子见她问及自己姓名,便以为是她暗示从自己说起,忙道:“姑娘哪里话,老奴名唤刘芳。因着储秀宫副掌事的职,在宫里有些头脸,旁人都叫一声刘掌事。”掌事尚在,副的却能直称职位,看来这里面还有些玄机。妙婈没应声,只看着刘姑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刘姑姑咽口唾沫,清清嗓子道:“咱们储秀宫,还有一位吕副掌事。姑娘今天可能见不到她了。她呀,身子金贵,正是当今吕婕妤的姑母。吕婕妤,姑娘应有所耳闻吧。皇上对娘娘的宠,可是独一份呢!”吕婕妤妙婈自是知道,这宫里的唯一一位娘娘,不过听闻只是皇上醉酒后宠幸的宫女而已,怎么就宠得独一份了呢?这里头的关键,究竟是宠还是独,妙婈尚不清楚。只是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刘姑姑不提及掌事,只提及副掌事呢?妙婈点点头,作出慕艳的神色,道:“那真是娘娘的福气,也是吕姑姑的福气。不过刘姑姑,方才你是否未提及这正掌事啊?”
刘姑姑看了看天色,亲自掌起灯,却并不接话,只道:“姑娘这边行走,小心路滑。老奴带您去咱们宫东侧殿去住。西侧殿已经住了两位小主,东侧殿虽然陈设比不上西边儿,但是周围景致却别有风韵,尤其这殿门口的两棵大桃树,正是开花时节,姑娘看着也开心不是?”
妙婈见她不愿细说,自己初来乍到,自然也不便再追问下去。于是先留个心眼,压下此事,着心应付那些个秀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