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吧?回去寻个郎中,可得仔细看看。”妙怜悠悠晃晃一醒来,便听一个温暖厚实的声音关怀道。努力睁开眼睛,向上望去,琢磨半晌,突然发现蹲在自己身边的竟是个男子!
“呀!”妙怜惊叫一声,往一旁闪去。一旁还围着不少人指指点点,简直要把她羞到地缝里去。面前那男子湿漉漉的衣衫还在滴着水珠,不过看他那体魄,倒也不会吹伤了风。妙怜倒就不同了,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自知大庭广众有失礼数,可怜兮兮地又别无他法。正这时,妙怜突觉身上一暖,竟是那陌生男子从随身行囊中抽出一件直裰,不由分说就披在了她身上。妙怜还想婉拒,却听那男子道:
“我身为外人,自不好将你驮在马上送回府上去。这衣服你先披着,等会你家人寻来,我便取走,绝不困扰姑娘。”
妙怜只得点点头,低声道个谢,再低下头去,两人竟一时无话。
“对了。”男子开口道,“我是外地来的,找你打听个人,也不知姑娘认不认识。”
“小哥且说,奴家一定知无不言。”
“苏扶烟。”
妙怜沉思片刻,犹豫道:“奴家认识的里头,姓苏的……并没有姓苏的人家,只是以前书院有位苏师兄,可也不叫这个名儿,也只是一个孤儿,没旁的亲人,你说这苏扶烟……”
“你有个师兄?”男子着急的打断她,妙怜刚应一声,便见贾大佑与左氏一前一后大呼小叫地扑将上来,搂着妙怜一顿哭嚎。妙怜这才想起方才一时糊涂,实在是对不住爹娘,心下懊恼羞愧,哪里还顾得上那救命恩人。等再回过神来被父母扯着回去的时候,那男子早按先前承诺的那样,取走他的衣物,策马往别处去了。妙怜回头寻去,哪里还寻的见人影。但不知怎的,她却并不失落,仿若冥冥之中感应到自己与这人的缘分,还长久着呢。
话分两头,妙婈刚至东殿安顿仔细,就听门外传来一阵环佩鸣响,只是又有秀女到了,于是揽揽碎发,直起身子来。进来那人四下打量一眼,皱起一双柳叶眉,做怒道:“姑姑!方才经过那西殿,看着到底还能入眼,怎的这边却差了许多?可不是宫里的奴才不上心,要欺到主子头上来了?”
见她这般作威作福,刘姑姑心下自然不喜,但是还得做着恭敬的样子出来。“姑娘体谅着些,本来姑娘来的晚,西配殿已有秀女入住了……”
“什么时候这宫中的住处还要分个先来后到了?”那秀女走到姑姑身前,咄咄逼人,“却不是依着位分和家世?去把西殿腾个地儿出来,否则,日后等我分了位分,可有你好受的。”
妙婈心下直发笑,见过蠢的,却还没见过这般蠢的。自然这刘姑姑在宫中多年,是个油惯了的,但自己若在此时卖个人情与她,也能让她知道跟了自己可是少不了好处。于是挺身出去,道:“这位姐姐,一路好辛苦!想来行程紧迫,还未得空细细瞧过这临安城吧。不过也无妨,姐姐家境殷实,过几日在城中好好玩几天,也不缺那几个闲钱不是。”
那秀女一时愣神,皱着眉头却想不明白这个中深意。刘姑姑则早投来了感念的目光。过了半晌,她才明白过来,妙婈是讽她不知京城规矩,到时候要落选逐出宫去的,当下生出一口恶气,想狠狠教训这乡野丫头一顿,可是细细思量一番,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言之有理,不敢轻易发怒,可又觉这么被人戏弄颜面无光,只得哼出一声来,气鼓鼓走出院外去了。
“这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姑娘留着神,可万万别被她连累了。”刘姑姑投桃报李,细心提点道。妙婈点点头,这般愚笨之人,就算真有幸留在宫中,只怕也寻不到个好下场,自己离远点便无妨了。眼下要紧的是西殿那二位秀女,得去套套近乎为好。可若急着前去,又难免自降身段,成了巴结迎奉。思来想去,还是先按下性子,等到了储秀宫再说不迟。
刚想着,院内就传来一阵争吵声,妙婈探头瞧去,先前那秀女又和一位姑娘起了争执。奇怪的是,那姑娘虽穿着秀女的衣裳,却面容糙黄,好像还瞎着一只眼。
“还真是荒唐。”妙婈心想,“分明是选秀,却混进来许多这般人。不过人不可貌相,能过了初选,到底还是有些本事的吧……”这般想着,忍不住就出了门去。那秀女一见她,声势自先弱了下来,转身便遁走了。后来那姑娘冲她一笑,“多谢姑娘,我是谢道清。日后,还要烦请姑娘多多照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