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的欢喜劲儿过去之后,郭喻才懊恼的发现,苏扶烟这十余载谋略学识是长进了不少,但武功力道却下降地厉害。还好多少还有少时打下的底子在,老头子紧催严盯,一心只想扶烟最多花一月便把功夫拾回来,然后再跟着自己拼上个三年五载,倒也够上战场去精忠报国。自此扶烟每日俱是卯时便起,先提十趟水桶方才能讨得一口饭用。其后免不了又是倒吊扎桩踩梅花柱之类的基本练习,直到亥时郭喻才放扶烟回房歇息。扶烟私下里免不了抱怨几句,但每次都会被郭喻发现。紧接着老头就会如临大敌般在当天训练结束后,给她加上一节忠君报国的思想教育课。所以往往那一天扶烟就得熬到丑时才有的觉睡。如此几会之后,扶烟是再也不敢发牢骚了,整天变着法的哄老头子开心。
某一天,郭喻心情好放了扶烟半天假,扶烟便逮着空子趁机偷跑回了万安。一直以来,妙婈一事都是她心里放不下的疙瘩。这一会,听旁人说妙婈入宫白河身亡这一件件变故,难免暗自唏嘘。
“也许这样更好,一来你入宫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二来从此之后你我二人便可再不相见,这段孽缘,也算是结束了。“
却说银珠委托去的方丈报官之后,官府又新派了两个老实的差役。妙婈与银珠这才重新上路,所幸一路上虽然风风雨雨,但总算是平安到了临安。
妙婈坐在马车上,偷偷掀开轿帘一角,临安委实繁华,连百姓们吃穿用度都比家乡里强些,更别提王公贵胄了。那边那个仅三四岁的小丫头,身边就簇拥了一帮子丫鬟婆子,竟是穿着镶着金线的粉色衣裙,自己小时候哪能相提并论!回过头,本想和银珠感叹一二,却见她竟然有些痴愣,喃喃着说:“我小时候,也是穿过这般的粉色袄子。”妙婈心下一动,莫非,她竟曾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不多时轿子到了地方,有多人来引,妙婈不识得他们的身份,也不敢抬头,只是余光留意着他们的打扮谈吐和规矩,打量着脚下越来越富贵华丽的地面。只听一个姑姑说:“姑娘今日才来,可真迟了。前面已有三位主子到了。”三位主子?已经称上主子了,看来已经是先入宫封了分位。只是不知,这分位有多大?妙婈心下暗衬,她早已打听好,本朝皇帝来自民间,不近女色,宫中只有一位妃嫔吕氏,听闻只不过是皇上酒醉后宠幸的宫女。此次也不是大肆选秀,只是选了十位所谓的官家小姐充入后宫。既不是正统选秀,也便没有严格的考核筛选,只要身体一关过去,想必就留下了。只是前面才来了三人,那姑姑竟说自己迟了,这……
妙婈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妙婈愚钝,敢问姑姑,民女可是最后一个来的?这也忒是我的不是。”那姑姑叹了口气道:“姑娘放心,您后头还有一位呢。姑娘天生福相,运气十分。其他的呀,有一半没在了路上。”姑姑并未说原由,想来莫不是和自己那次相同,真是可怜了这些姑娘,还好自己有银珠。
妙婈又抓紧了几分银珠的手,道:“承姑姑吉言,民女不知,这头三位,都是什么主子?”那姑姑瞅了妙婈一眼,清了清嗓子,并未答话。妙婈心下明白,这是要银子呢!不过贾家给自己的银子并不多,一路上花费了不少,入宫后的情况还未可知,大可不必用在一个引路的姑姑身上。当下正了正身子,威严道:“姑姑莫不是没有听见我方才的问话?现如今我虽还是姑娘,可能明日就称了主子。姑姑若是提前告诉我这些消息,帮到了我,到时候,自然少不了姑姑的好处。”
那姑姑吓得晃了身子,在宫中摸爬滚打十年了,这位姑娘说的话可算是恩威并施,刚入宫便有这番举措,实在不可小觑。不过究竟能否入宫,还要看能不能过身体这一关。当下便赶紧答道:“姑娘莫见怪。奴婢方才正在回忆主子们,费了点时间。”
妙婈心里冷哼,“哦?那姑姑现在可是想起来了?”
此时她也抬起了头,淡淡睨了一眼那位姑姑。只见姑姑身子一颤,答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姑……姑娘先去检查身子,出来了奴婢便详细道来。身边这位姑娘,也需要到这边检查。”
“好。”妙婈扫了一眼银珠道,“姑姑,劳烦你好好待她。这侍女,是我自幼带大的。”那姑姑唯唯的应着,却白着脸,心里想着:杏腮桃面,眉目含波,又生了一颗玲珑心,这样的主若是入了宫,恐怕是要惊起一番风云了。
妙婈看了看身后,亭台楼阁,早已是另一番风景。家乡淹没在云影之中。身后,好像又有一位姑娘到了。
既已失良人,又得亲眷不仁,无论前路是龙潭虎穴,我已经走在了刀尖上,那便要一步步,走到那凤凰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