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考取功名后,去了家乡祭祖,想着回来就把和妙怜的亲事办了。一路上心神愉悦,健步如飞。
行到邻镇,却见许多人簇拥着一辆华丽的宫车向前行着,还有个虎虎的护卫在侧。白河不由得好奇疑问,原是圣上钦点的名门之女要入宫为妃,便也停下来瞅着。
“说是名门,但这贾家也败落了呀,可怜这黄花闺女..”
“是呀是呀,我听我儿子说,这贾大小姐和前些日子高中的白公子早就定了亲事,谁曾想来这么一出!”
“什么贾大小姐?什么白公子?”白河忙拽住那人问道。
“是白公子呀!怎么,你不知道?你师父的闺女,可要入宫当娘娘喽!”那人笑嘻嘻的说。
白河只觉得双眼一花,一个没站稳。心扑扑的跳着,好像快要跳出来了。长泣两声,终是悲喊出来:“怜儿!你为什么不等我!”
他奋起身想去追车,直至跌倒在烟尘中。
罢了罢了,一醉解千愁!
白河双眼游离的撇向四周,只见一旁湖面上倒影着自己的模样。他浑身酒气,手中仍拿着酒壶。嘴角不自觉扬起嘲讽,原是自己都唾弃着自己的无知。怎的就以为人生便是一路顺风,怎的就相信命里没有失意悲伤?他望着湖中的自己,痴痴的笑。这世界,早就是荒谬的了。
记得先生说过,君子饮酒,小饮大雅。但现在他却心甘情愿像个山野莽夫一般狂醉而去。十几年寒窗苦读,十几年竹马青梅,终不及一纸天子御笔。那时金榜题名,伊人言笑盈盈,满以为少年得意,却不过是黄粱一梦。
妙怜,我不会忘记糟糠人,你却甘愿入了那金囚笼。
“妙怜!”
眼前依稀出现她的丽影,似情非得已的笑着,似抽抽噎噎的哭着。白河情不自禁的去抱,却只抱得湖畔幽幽的风。脚下一滑,落入无际的湖中。
他不想呼救。爹娘早逝,伊人也去,自己还有什么眷恋呢。功名如何,尘世如何?没有和她分享的喜悦,何不早早断了念想!
却说妙婈替了妙怜入宫,妙怜本想将此事告诉白河,却从爹爹处得知白河去祭祖的消息,只好巴巴的盼着白河回来。满脑子只想着和白河日后的幸福生活,把对妙婈的愧疚全都抛之脑后了。每日清晨必问爹爹白河回来了没有,然而每天都是一个失望的答案。
直到半月后的一天,妙怜又兴冲冲的跑去,爹爹却不在房中。妙怜转而问娘,谁知贾左氏一脸的惋惜,道:“说是湖上飘着一具尸体,叫你爹去认呢。”
“为什么叫我爹去..”
话说到一半,妙怜突然住了嘴,心下一颤,急急的叫道,“娘,你告诉我不是他!你告诉我不是他呀!”
贾左氏垂了眼,“怜儿,是谁要等你爹回来才知道。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惦记着白河,娘过些日子给你找一门好亲,啊。”
娘不是一直赞成她和白河呢,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白河..
妙怜哑了嗓子,低声道:“我等爹。”便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回房了。
“怜儿。”贾大佑磨着步子走进房间,吞吐着不知怎样才能将事情不伤人的讲出口。可他终是失败了,只消看看妙怜暗下去的双眼便可知,她的心不在了。贾大佑紧张起来,不知要怎样才能将她带出伤痛。只有直骂自己,都怨自己那样对待妙婈,报应才会落到女儿身上。
正胡思乱想之际,妙怜却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了,爹,让我一个人呆会吧。”
贾大佑因着心中有愧,难以再呆在妙怜身边,便急忙诺诺的去了。可谁知,几个时辰过后,贾左氏去给妙怜送饭时却发现,妙怜早已不在房内。
长湖边,一缕幽风吹着妙怜的衣袂,滑过她面上刻下的泪痕。
她太自私了。为了自己,把一直要好的妹妹送入宫中。本以为能换来自己的幸福,却反而害了自己最最爱的人!既然没来得及和白河解释清楚,那便黄泉路上见吧!不论是做一对鬼夫妻,还是转世投胎,白河,你要等着啊!
她长叹一声,向湖面跌去。
伴随着湖水低吼,白马急促的蹄声突然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