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又一句真话不肯讲,陆然只能憋一肚子火。
他一脸难以揣测的高深莫测,舒沫心知他不好糊弄,她又担心着小女孩,于是把话题岔开:“陆先生,我们帮帮她吧,她真的很可怜……”
陆然露出个类似无语的表情瞪她。
人都死了,还帮什么?
“陆先生,我们去警察局吧。”舒沫说。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她要一个人出去,走丢也说不一定。
陆然心里烦得很,哪里有心思去管别人,“你要去报案?”
“嗯嗯。”舒沫怕他拒绝,脑子当时估计也有点迷糊,她主动抓住他的手臂,“她的爸爸妈妈还在找她,我们提供的线索也许会有帮助。”
凶手长什么样,Olivia的尸体大概在哪里,她其实都知道了,只是当着陆然的面儿,她不能直言而已。
因为她的隐瞒,陆先生有些气,瞥眼她的手,语气三分别扭地问:“你能提供什么线索,先跟我说说,免得白跑一趟。”
这话就打击人了撒!
舒沫反应过来自己有点激动了,把手撤开,弱弱地嘟囔,“我看见凶手的样子了,我还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走的。”
陆然展露出他高冷总裁范儿,凉凉地说:“你那一眼,看到得还真多!”
舒沫心头一跳。
出门前,陆然给纪云说,他带舒沫出去走走。纪云盼的就是孙子和孙媳妇儿相亲相爱,一听是两个人出门,啥也没问,笑眯眯地叮嘱陆然记得找个浪漫的地方。
到了警察局,舒沫英文水平马马虎虎,为了能准确表达出意思,只能劳烦陆先生担任翻译。
得知他们是来提供线索的,找遍了四周却一无所获的警察们立刻来了精神。
凶手是个西方人,个子又高又壮,当时穿着蓝色的T恤,白色短裤,沙滩鞋。案发时,Olivia一家人在沙滩上玩儿,她爸爸去给她买果汁,妈妈急着上厕所,想着就一会儿,便没带着她一起。那会儿天气热,沙滩上人少,Olivia的排球滚进旁边的树林里,她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捡,凶手出现了,他表示他可以帮忙。小孩子眼中的世界是干净美好的,Olivia全然相信他,跟着他进了树林,然后再没有出来过。
在树林里,凶手用事先准备好的麻醉药迷晕了Olivia,穿过树林,将她带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悬崖。那里有几个天然石洞,凶手就是在那里**了小小年纪的Olivia并残忍地将她杀害。凶手把她的尸体连同好几块大石头被装进了行李箱,然后从悬崖扔下去,行李箱沉入了海底。
人死了以后,如果找不到回家的路,灵魂就会被困在死去的地方。不论是那种情形,直到放下一切执念,对人世再无任何留恋,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Olivia就被困在了那个小小的行李箱中,被冰冷的海水淹没……
舒沫只讲到凶手把Olivia骗到小树林里,后面的遇害,她说是自己的推测。
警察不晓得她出没出过门,自然不会像陆然那样各种怀疑,提些令她难以招架的犀利问题。
为了能让警察找到Olivia,舒沫故意提到,她来塞班岛,听当地人讲,悬崖那边因为地势险峻,鲜少会有人往那边去,所以她猜测凶手可能把Olivia藏在了那里。
替舒沫翻译完,陆然眸光深沉。
来塞班岛后,只要是外出,她走哪儿他都在她身边,关于那个悬崖,他怎么不知道?
警察根据舒沫的形容用电脑大概绘出凶手的长相,对她提供的帮助表示非常感谢,并要通知Olivia的家人。
陆然及时阻止。
他说,除了现在在场的这些人,他们不愿再有别的人知道他和舒沫来警局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难得出来度假,他们希望能够清静一点。
警察对此表示理解,就没叫Olivia的父母过来感谢恩人。
录完口供,陆然就领着舒沫回酒店去了。
舒沫觉得很累,进屋后就坐到沙发上,双手撑在额头,大拇指揉着太阳穴。
Olivia的遭遇如一片乌云,从知晓的那刻开始,一直笼罩在她的心上。她已经向警察说明了情况,接下来,希望能尽快抓到凶手,可怜的Olivia也能得到解脱。
在她为Olivia祈祷时,陆然走了过来,她垂着脑袋,眼睛就看着他的双脚。
陆先生又要追问她的秘密了吗?
舒沫皱着眉,烦恼着要如何应付过去。
结果,陆然却说:“舒沫,你今天没吃药?”
今天没吃药?
什么意思?
网络上,这句话可是拐着弯儿骂人神经病呢!
舒沫猛地抬起头来,一头雾水地看着陆然。
不就是没告诉他实话嘛,陆先生有必要骂人吗?原来他这么小气吗?
短短的几秒钟,舒沫脑子里已经是思绪万千。
看她愣愣的发呆,陆然也觉莫名其妙,他挑下眉,举了举手里的塑料袋示意,再次问:“今天没吃药?”
视线移到他手里的东西,舒沫后知后觉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先生没骂她神经病,而是正经地问她有没有吃药。
舒沫坐直身,“我已经好了,所以就没吃了。”
“医生开的药是一周的量,他还明确跟你强调过,要按剂量全部吃完,你忘了?”
“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痛了啊,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可以不用吃药了。”
陆然蹙下眉,“你是医生?”
“不是啊……”
“那你凭什么自以为是?”陆然表情有点严肃,“你血液里有水母的毒素,这些药是帮你把毒素全部清除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停掉?”
陆然黑着脸的时候特有威慑力,舒沫害怕得缩缩脖子,“没那么严重吧……”
被蛰了而已,又不是被毒蛇咬了一大口!
陆然冷眼瞪她,“你当时整条腿都失去知觉了,难道你觉得是小事情?”
回想起她泡在海水里,哭得惨兮兮地跟他说她动不了了的情景陆然就心口犯堵。
长长的睫毛扇了扇,舒沫摸着鼻子,弱弱地说了句:“我不喜欢吃药。”
以往生病医生开的药,她顶多听话吃个两三天,之后就自动把药扔在一旁,忘到九霄云外了,这次也不例外。
她只是抱怨,谁知陆先生听力极佳,于是陆先生就她幼稚的毛病又将她批评了一顿,“谁会喜欢吃药!可舒沫,你是小孩子吗?因为不喜欢吃药就把自己的健康当儿戏?以你这样随便的态度,万一病情加重了怎么办?到时候你上哪儿哭去?”
陆然眼神有点凶,语气重,和前两天温和的模样差别甚大,训得舒沫就是没错也得下跪认错了。
她理亏词穷,抿着嘴巴,怯怯的小眼神儿小心翼翼地望着陆然,那模样好似在说:我知错了,请陆先生宽宏大量给小的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高冷的陆先生脸色稍霁,随后冷傲地下达命令,“去倒水,把药吃了!”
“哦……”舒沫老老实实地拿起装药的塑料袋,乖乖去执行总裁大人的命令。
挨了一顿批评,过后舒沫对陆然都有点怕怕的,虽不至于见到他就吓得躲起来,但她尽可能避开和他直接面对面,眼神交汇就更没有了,害得陆然后来甚至自我反省,他有很凶么?
晚上,等舒沫睡熟后,陆然照旧把她捞到怀里抱着。
舒沫当然一无所知。
陆然握住她的左手举起来,借着月光打量起那串珠子。
如果他没眼花的话,在她拿着照片时,手链好像自动发光了……
舒沫在他怀里睡得安稳,陆然皱眉沉思。
如果他把手链取下来,她会怎样?
直觉上,陆然觉得舒沫的秘密与手链有关,如果他把它拿下来,也许就能知道些真相。
可是,当他的右手触碰到手链那刻,他迟疑了。
犹记得上次在A市的医院里,她莫名害怕得脸色发白,从他手里抢回手链戴上后,她就冷静下来,对比她前后的情绪反差,那串珠子就好像是她的护身符一样。
陆然担心的是,他若拿走了手链,舒沫会像之前那样,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左手一直被陆然握着,睡梦中的舒沫隐约觉得不舒服,哼哼了两声把手抽走,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陆然,双手抱在胸前蜷缩成虾米状。
这下,陆然彻底打消了试探的念头,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他又将她转过来搂到怀里面。
舒沫很乖,像只初生的小奶猫,软软的,暖暖的,让他抱着就舍不得再放开。
陆然轻轻叹声气。
等回了A市,暂时就没这么舒适的“抱枕”了。
没有去过军舰岛,就等于没有真正到过塞班岛。
于是,翌日的行程便是去军舰岛观光。
军舰岛又称情人岛,是很多情侣蜜月旅行的选择。记挂着Olivia的案子,舒沫从睁眼就心事重重的,根本提不起心情去欣赏美景。
纪云瞧了一路,觉得有问题,就悄悄问陆然,小两口昨晚上是不是吵架了。
陆先生酷酷地解释,“昨天没按时吃药,训了她两句,不开心了。”
孙子是个什么脾气,纪云可还记得,说实话,有时候陆然严肃起来,连她都有些怕,所以一听舒沫是因为挨了批评才情绪低落,纪云表示相当理解,也不认为舒沫耍小性子。
找了机会,她避开陆然,拉着舒沫去一旁,语重心长地开导她,“沫沫,陆然他凶是凶了些,可毕竟是为了你好,你就别生他的气了,好吗?”
舒沫满脑子的问号,“奶奶,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生气呢?”
纪云把她的茫然当做隐忍着委屈,拍拍她的手背,叹道:“你是个好孩子,奶奶明白的……哎……陆然他性格就这样,虽然有时会很严肃,可他是外冷内热,你要多多包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