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沫听得更加迷糊,但也不好再问老太太,她乖巧地回应:“奶奶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纪云就乐呵呵地笑开。
憋了好半天,终于有机会跟陆然独处,舒沫就把老太太的话大致重复给他听,问他之前是否和老太太说过什么,有误会。
“……就你没按时吃药的事儿,还能有别的?”陆然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舒沫囧。
这种事情他怎么也讲给奶奶听呢?她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她懊恼地挠着头,一脸郁闷。
陆然轻勾起凉薄的唇,眼底闪过笑意。
逗弄她,很有趣。
回到酒店已经是傍晚,舒沫直奔前台打听消息。
“……抓到了啊,那个小女孩的尸体听说也找到了,下午电视台还来了人,估计晚上会有新闻报道……”
得知凶手落网,舒沫感到欣慰的同时,心里又泛起一股酸楚。
Olivia已经死了,哪怕现在把凶手千刀万剐,她也回不来了。
生命可能脆弱,稍不注意就可能永远消逝。
晚间新闻果然播了这起杀人案,经过警方审讯,凶手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在别的国家,还有五起类似的谋杀案,全是这名凶手犯下的,心理阴暗扭曲的他专挑小女孩下手,而且手段极端残忍,简直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陆然晃着酒杯里的葡萄酒,对舒沫说:“如果不是你,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舒沫身子微僵,手指紧了紧,她摆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不过是凑巧而已。”
她知道,陆然肯定还在怀疑她。
她已经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了,他的话题一涉及到案子上,她就紧张,担忧,想方设法编谎话骗过他。
“不管怎么说,他们应该感谢你。”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舒沫心头像猫爪子在挠,坐立不安。
指腹摩挲着杯沿,陆然看着她,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十来秒,他用平淡如水的口吻说:“舒沫,明天下午的飞机回A市,你记得收拾好行李。”
回A市?
舒沫突然间像是从梦里醒来。
她怔怔望着陆然,心里面,道不清是啥滋味。
好像有失落,不舍。
不舍……
乍一下意识到这样的情绪在心头扎根,舒沫微微一惊。
算起来前后也就几天的时间,她竟然会舍不得和他们分开!
舒沫啊舒沫,你当真是脑子笨,犯糊涂了么?
陆然品着红酒,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精明的眸子一直注意着舒沫的神情变化。
捕捉到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懊恼,陆然勾起唇。
深吸口气,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压在心底,舒沫朝他扬起个浅笑,“嗯,我知道了,明天几点钟的飞机呢?”
“下午三点。”
“好的。”
舒沫醒得比平时都早。
天蒙蒙亮时,她就醒了。
“唔……”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舒沫手又放回去,脸蛋贴着抱在怀里的“枕头”蹭了两下。
温热而结实的触感,狠狠敲下她的脑子,舒沫动作一顿,继而猛地睁开眼。
明亮如星的眸子里倒映出的是男人精壮的后背,当然,他穿了衣服的。
舒沫瞪大了双眼检查一遍此时此刻两个人的情况:陆先生侧身面向窗户睡的,而她,手搭在人家腰上,整个人膏药似的贴在别人背后,贴得忒紧了……
一股热气登时冲到脑门,舒沫惊得几乎石化。
前几天都好好儿的,怎么偏偏最后一晚,出大事儿了!
涨红着脸在心里把自个骂了一顿,舒沫提着心尖尖,以手肘作支撑,视线越过陆先生的肩膀,敛气屏息,悄悄拿眼去瞅他醒了没有。
些些暗沉的光线下,陆然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应该是在睡觉。
高高悬起的小心肝儿安稳地落回胸腔里,舒沫顿时大喜。
睡觉好啊!睡着就不知道她干的蠢事儿了!
放了心的舒沫并未马上撤退,继续盯着陆然看。
长得帅的男人,真真是无论何时都这么赏心悦目。看着看着,舒沫记起他跟阎烈站在一起的画面,虽然那位先生的脸她没看得清清楚楚,大概感觉是个美男子,和陆先生凑一对的话,估计钟娅楠那只腐女会疯狂尖叫吧!
若有所思地盯了好一会儿,手肘开始发麻,舒沫轻轻地退开,小心地把横在陆然腰间的手臂挪开,尽量避免吵醒他。
做完这一切,舒沫躺平,长长舒了口气。
幸亏她今天醒得早,否则丢脸不说,万一陆先生以为她是个色女或者别有居心那就有口也说不清了!
正当她暗自庆幸,安静的房内扬起陆然微微低哑的声音,“舒沫?”
那一刻,舒沫犹如被雷劈了下,从头到脚绷得紧紧的,“……嗯?”
陆然翻了个身,面向她。
舒沫感觉自己已经面瘫,摆不出任何表情,只能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他。
初醒的男人微微蹙着眉头,头发显得稍微有些乱,眼神有点放空,感觉还没找到焦点。一脸睡意惺忪的男人,没了平日里的严肃,看起来有些孩子气,非常的,可爱!
是的,陆先生此时的表情,绝对称得上可爱,或者,呆萌更准确。
被他直勾勾盯着,舒沫紧张得心脏咚咚咚跳得飞快,她小声喊他:“陆先生?”
他是没睡醒么?
“嗯?”那一声有气无力的,舒沫差点儿没听见,“几点了?”
舒沫赶忙拿过手机瞄了一眼,“六点十分。”
陆然闭了闭眼,“那还早,再睡儿吧。”
他看起来很困倦的样子,舒沫不敢打扰,轻轻应了一声,“好的。”
说完,陆然已经重新阖上双眸了。
嘴上答应再睡会儿,经过先前的惊吓,舒沫哪里还有瞌睡。
这回她和陆然是面对面,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越看,她越觉得睡着的陆然可爱。
之前在哪儿看的说,金牛座的男人呆萌,不晓得陆先生他是不是金牛座的呢?
脑子里想了些七七八八的,最后,问题回到她主动抱着陆先生上。
从到塞班岛起,每天早上等她睁眼,陆先生早起床了,所以舒沫不知道,之前自己有没有出过同样的洋相……可是么,换个角度想,陆先生从来没拿异样的眼光看过她,也没说过啥,那就表示,她之前应该都是很老实睡觉的吧?
嗯,一定是的!
舒沫两只手放在胸前,默默安慰自己,她没注意到,明明已经睡了的男人嘴角弯起的浅浅的弧度。
外出旅游,很多人习惯买纪念品,舒沫打算买个礼物送给钟娅楠。
惦记着上回看中的八音盒,路过那家店时,舒沫提议进去转转,反正里面有很多精致又有趣的玩意儿。
踏进店里,舒沫直奔八音盒而去。
然而她走到架子前,却发现,原来放置在这儿的八音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架小的白色的模型钢琴……
舒沫左右找了找,到处都没有八音盒的影子。
纪云正拉着陆然在选什么,张妈也跟他们一起,没人注意她,于是舒沫就去问店长。
“请问,那边那个蓝色的八音盒卖出去了吗?”舒沫英文水平一般般,讲话慢,同时用手比划。
店长想了下,“是的,前几天有位客人来店里,他点名要那个八音盒,说是要送人,还要求包装得好看些。”
毕竟是心仪的东西,虽然买不起,可还是会觉得遗憾。
“八音盒只有那一个吗?”
“本店的所有东西都是唯一的。”店长笑着向她说明。
这下好了,就算她有钱都没机会了。
舒沫怏怏地说声thank you,去给钟娅楠挑礼物。
店里悬挂了贝壳制作的风铃,风铃垂得很长很长,犹如一道帘子,视线穿过缝隙注视着失落的舒沫,陆然眼底掠过幽光。
“沫沫,我们来照照片吧。”纪云提议道。
舒沫不爱照相,但为了老太太开心,她说好。
她们三女的商量着怎么站合适,陆然自觉担任起摄影师。
“陆然,你过来,我们一起照吧。”
陆然就找了位热心路人帮忙拍照。
纪云先指挥他站好,再拉着舒沫,将她往陆然身边推,“沫沫你就和陆然一起吧。”
舒沫脸红,“这样就挺好的呀。”
纪云撇下嘴,“你和陆然是男女朋友,自然要亲密一点才行嘛。”
舒沫扯着嘴角呵呵两声,男人的手臂落在了她单薄的肩上。
舒沫一僵,扬起脸。
陆然太高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塞班岛金色的阳光毫无阻拦照耀着他,在他英俊的脸孔镀了一层光晕,更凸显出他五官的精致,宛如上帝的杰作。
俊美得无可挑剔。
舒沫呆了。
陆然抬起手,在她脑袋揉了下,“想什么呢?”
舒沫慌地垂下眼帘,摇摇头。
“拍照要看着镜头。”陆先生温声提示。
“哦……”早上的尴尬闪回脑海,舒沫脸颊烫得要烧起来似的。
塞班岛的阳光,太灿烂了吧。
“再靠近一点……笑一笑……OK!”
画面定格,陆然的右手搭在她肩上,表情淡淡的,活脱脱的白马王子形象,而她呢,红着脸,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好在两个梨涡帮她加了些分。
要说外貌上她的优点,舒沫觉得除了眼睛就属这两个小梨涡了,能称得上可爱吧!
照片洗出来,每人一张。
纪云说:“这是我们的全家福哦。”
全家福……
惊讶装在舒沫眸中。
老太太全然是将她当做了自家人了啊!
感动的同时,舒沫生出另一个疑惑。
关于陆先生的亲人,她只知道奶奶和二叔,除此之外,没再听到提起过其他人,尤其是陆先生的父母。老太太当她是孙媳妇,所以称这张合照为全家福,全家福,那不该是全体家庭成员么?
难道是因为奶奶生病了,把儿子媳妇忘记了?
又或者……陆先生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是这样么?
飞机降落在A市的机场,天已经黑了,并且刮着冻死人的寒风。陆然事先叫了两辆车过来,司机送纪云回云水瑶,他亲自开车送舒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