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湘阁是慕倾席在水湘院的房间,为防瑽瑢偷偷进入,还特意在门口设了阵法,包围着整个水湘阁。因为瑽瑢不懂武功,对奇门列术更是不通,遂这阵法并不复杂,言夙影很容易就能将其破解。
将慕倾席放置在阁内的温玉暖榻上后,言夙影便在大门处重新设置了一个更为精妙的罗阵。接着走进浴间,往偌大的浴池里放满热水,还添了几味滋补血脉的药材进去。待水温稍和,这才将躺在暖榻上的慕倾席从外间抱了进来,沿着玉阶缓缓走进池中,任凭温热的浴水没过腰际,浸湿自己的衣袍。他只是静静地靠着池岸,轻拥着被玄色披风包裹的女子,微瞌上双眸,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世子?”慕倾席一醒来便觉得全身乏力,似是被掏空了一般。微微蹙眉,感到好像有人在抱着自己,于是眨了眨疲惫的眼睛向上瞟去,结果发现某妖孽正舒服地闭目养神,微微上翘的嘴角预示着他的好心情。慕倾席试着叫了一声,声音却是沙哑无比,嗓子还火辣辣的疼,应是有毒气蔓延过咽喉的原因。若不是自己的及时修护,这把嗓子就该废了。
“醒了?”富有磁性的慵懒声线传至耳畔,有如一壶珍藏多年的好酒,浓醇而有韵味。慕倾席淡淡地应了一声,本想向他询问这是什么情况,却又听见他说:“那就继续睡吧。”那带着些许戏谑意味的话语令她满头黑线,索性也不问了,现在她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疲惫,真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只是……
“我要沐浴。”
言夙影一挑眉,睁开了眼睛,魅惑一笑,逼近了慕倾席:“需要我帮忙吗?”
“这就不劳世子大驾了。”眼神微微躲闪,慕倾席的耳根浮起了可疑的红晕。
“你确定?”
“那是自然,还请世子出去。”慕倾席极其认真地与他对视。
“那好吧。”言夙影笑了笑,一脸可怜兮兮似是被人抛弃的表情,放开了慕倾席。可当他一松手,慕倾席就直直地沉进浴池水里,她忘了自己现在还处于浑身无力的状态中,连伸手扑腾的力气都没有。虽然极不愿承认,可她心里对幼时落水那事还怀有阴影,急忙之中,一张嘴,就迷迷糊糊地呛了几口水。
言夙影早就料到会有这般结果,待慕倾席落水后便立即俯过身子沉入水中,正好看到她呛水的一幕。长臂一伸,将慕倾席揽入怀中,不顾她那瞪大了的双眸,就那样吻上她苍白的嘴唇,在她愣神的片刻,渡了一口空气过去。
慕倾席看着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的俊脸,竟一时忘了反应,直至眼前仅剩下那双带着莫名情绪的凤眸,她才发觉现在两人之间的动作居然如此暧昧。慕倾席可不是寻常女子,牙齿用力,咬住了言夙影的唇畔,直至有淡淡的鲜血漂浮在水中才肯松口,可眼里分明写着“放手”两字。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言夙影,却是被他搂得更紧了。忽的,慕倾席心中一窒,她感觉到了言夙影在舔着他嘴角的伤口的动作,连带着她的嘴唇也触碰到了。慕倾席刚想出声制止,却见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放开了她。
什么情况?慕倾席在心中呐喊着,这个男人一连串的动作实在是让她心惊胆战,如今又闭上了双眼,到底想干什么?她正思考着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上怪怪的,似乎凉了许多,不由得紧蹙眉心,却被他搂得更紧,伸手抚平了她的额头。
其实当言夙影吻上她的时候,他心里是紧张异常的,那让他牵挂了五年之久的甜蜜令他陶醉、沉沦。可他终究是清醒之人,嘴角的疼痛不断地提醒着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闭上双眼,大手探入披风之内,手指轻勾,将慕倾席身上仅剩的两件布料褪了下来,后又开始运功,将气流与池水相结合,灌入披风之中。
热水在披风里乱窜着,贴着慕倾席的肌肤四处流动,清洗着她的周身;有的还钻入她的发间,像许许多多欢快的小精灵,调皮的跳动着。慕倾席这才知道他在帮自己“沐浴”,看着那紧闭的双眸,心里忽然之间百味杂陈。
良久,水流渐渐停息,言夙影也睁开了眼睛,带着慕倾席浮出水面。紧了紧湿漉漉的披风,打横抱起慕倾席,踏着玉阶而上,在一铺着毛衾的长椅前站定,闭上双眸,将她侧放在长椅上。而后抽出披风,摸索着毛衾的一角,把慕倾席重新包裹了起来,忍住指尖触碰到她那滑嫩肌肤时的酥麻悸动,睁眼邪笑道:“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不过身材不错。”
不知是因为水汽蒸腾而晕红了双颊还是因为其他,慕倾席白皙的皮肤上透着淡淡的粉红色,带着某种撩人的光景。“你,没有偷看吧?”
“无需偷看。”言夙影凑近慕倾席,贴在她的耳边说道:“我能够感受得到。”听到这话,慕倾席感觉自己的脸上第一次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向来不知娇羞为何物的她,在他面前总是如此无地自容。
见她这样一番小女儿家姿态,言夙影非常愉悦地笑了:“你现在应是穿不了衣服了,就只能够这样包裹着,还是说,我继续帮你?”
“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她可不认为他还能毫不接触地帮她穿衣,况且要一个大男人为女子做这等事情,他心里不可能会没有芥蒂。
“那好吧。”无奈地耸耸肩,其实他还挺希望她能够答应的,不过也罢,慢慢来,他有的是时间。
刚想转身去洗个澡,却看见慕倾席的头发还是湿的。心念一动,取过干净的毛巾,单膝跪地,将那乌黑柔顺的长发捧放在衣袍上仔仔细细的擦拭了起来,神情里透着从未有过的认真。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言夙影的举动让她想起了已故的娘亲,记得小时候她的娘亲也是这样帮她擦拭头发的。她看着只为顾她而身上脸上还在滴着水珠的男子,眼角有些酸涩。
察觉到慕倾席的情绪变化,言夙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对你好,不需要理由。”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以后别再皱眉了,难看。”
“若是别的女子得你如此对待,想必会非常幸福吧。”慕倾席笑了笑,打趣道。
“你不幸福吗?”言夙影看着慕倾席那清澈的眼眸问道,“我只对你一人好。”
“呵,这算什么,表白吗?”
“不算。”他的表白不应该如此草率。
慕倾席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垂着眼帘。
见她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言夙影便抱着她走出浴间,将她放置在床榻内侧,盖好被子后,快速地洗澡去了。
直到他沐浴完才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更衣怎么办?这院落想必也只是为解毒而建,临时居住的地方原本衣服就少,更不用说她会特意准备着男装,这下可伤脑筋了。
好不容易才找着一件白袍子,可惜小了点,干脆直接系在腰际,露出精瘦的上半身肌肉,走了出去。
言夙影到了床榻边就直接在慕倾席身旁躺下,霸道地将她搂过,闭目,共同睡着一床被子。
“喂,放开我,你可以去浴室长椅那儿睡。”慕倾席闷在他的怀里说道。
“我不喜欢。”言夙影微侧过身子,手臂被慕倾席枕着,稍调了调她的姿势,让她可以睡得更舒服些。
慕倾席实在无语,这人纯属无赖,不论是什么事情都能够被他说得理所当然。算了,她也不是迂腐之人,亦不会像其他女子那般被人抱了抱、吻了吻就吵着闹着要以身相许。既然他自由随牲,她若是继续嚷嚷倒是显得有些矫情了,索性也不再吭声,就这样伏在他怀里休息。
“你就这般不在乎自己的贞洁?不怕我会吃了你?”听到言夙影这话,慕倾席心弦一颤,两人都没睁眼。
过了许久,慕倾席才答道:“不在乎。”
“为什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言夙影睁开眼睛,看着她淡然的容色:不骄不躁,不喜不悲。
“或许我与你之间的纠缠实在不妥,虽说我无法动弹,一切亲密举动也都是你所做出,可若我是一个忠贞烈女,就算是拼尽全身的气力还是会挣扎、会反抗;如果我是那些庸俗献媚之人,便会讨好你,撩拨起你的欲望,最好还是把事给办了,毕竟逸王世子俊美非凡,跟随在其身边,即便只是个妾室,也可保我一世荣华富贵。你是想这样问我的吧?”慕倾席睁开了眼睛,神色平平淡淡,目光却似乎是透过房梁望向远方,带着不易察觉的哀伤。
“你很聪明。”
“呵,聪明?只会在爹娘创造的温室里成长,傻傻地对所有人付出真心,遭人暗算还浑然不觉,天真地以为只要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好的人,如何谈得上聪明?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可笑?”慕倾席望向言夙影,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凤眸就如世上最为耀眼的宝石一般,闪烁着灼人的光辉,不由凄凉一笑,带着心酸与疲倦。
“我与普通女子观点不同,并不觉得自己的贞洁有多么重要,只是被人看几下罢了,不需要任何人负责,更不值得我寻死觅活。只要目的达成就好,不管要我牺牲什么都是值得的,若贞洁是有价值的东西,我倒也不介意拿来出卖。”这也是她会与瑽瑢定下那约定的原因,尽管只是为了让大公主心惊几天,但她却会不计手段达成这一目的。
“你,可懂我的意思?”
见他不语,慕倾席自嘲地笑了笑:“况且,若我真的与你发生了什么,似乎是我赚到了吧,毕竟有那么多女子想要得到你却不能够。”
“睡吧。”言夙影将慕倾席抱得更紧了,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一般。他在害怕,他怕她真的会如她所说那样伤害自己。将下巴搁置于慕倾席的发顶,闻着她那淡淡的发香,他似乎想找一剂能治愈心中那种不安感觉的良药。
慕倾席费力地移动手指抓住毛衾的边缘,低声说道:“言夙影,不要爱上我,你会死的。”
?“可我已经爱上了。”言夙影低头,吻着她眼角的泪水,苦涩得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