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虚拟与现实的距离拉大
大家正在得意忘形地大谈网络给我们社会带来的种种便利的时候,一些专家却从社会现实的层面对网络制造的“虚拟世界”提出了相反的看法:“已经发展了几代的可视电话、可视会议工具以及远地出席的技术,还远不能与紧紧地握手或面对面地交换眼神的作用相提并论。”这是关于网络创造的虚拟世界与现实生活之间存在着“误差”的有力质问。
科技给人类的永远是一把双刃剑,网络也不例外。一方面,网络为我们的社会创造了或正在创造着崭新的政治、经济、学习、工作和生活的手段,使人类逐渐从繁琐、复杂的“现实”事务中解放出来。比如,网上交易节约了成本,节约了时间,提高了效率;网上购物赋予了消费者更多的方便性;网上银行使传统的理财和支付方式发生了变革;网上教育解放了教师,节约了经费和学费;还有网上报税、网上报关、网上保险、网上会展等等各种各样的网络经济形态,正在把我们所处的社会推向一个虚拟的生存空间。另一方面,网络创造的虚拟空间与现实之间的误差或反差,也给人类带来了新的烦恼。比如,网上交易的信用和诚信确保问题;网上银行的风险性问题;网上购物过程中,网上商品与真实商品的视差问题;网上教育的课堂交流和人际沟通问题等等,这些都是网络创造的虚拟空间里所不能满足的现实问题。
约翰希利布朗和保罗杜奎德在《信息的社会层面》列举了大量的例子试图解释信息社会与现实社会的差距,他们特别强调了信息社会的“虚拟性”与真实社会“现实性”的反差,使我们看到了“代理软件”(又被称为“数字经纪人”或“电子代理人”)所建造的虚拟“商务谈判”代表与“现实谈判”代表之间的区别:“代理软件所引起的困难,源自人类的谈判乃一错综复杂的过程,它要求同时兼顾诸如社会结构这样的外部因素以及谈判的直接目标。所谓社会结构是指诸如社会资本和信任度这样一些因素,它们是建立社会关系(包括市场关系)所必不可少的。然而由谈判代理软件来主导市场的满怀信心的预测,往往把谈判视为只不过是一种使供应与需求相适应的事务而已。”
不管虚拟谈判的细节设定得多么复杂,它也无法对现实谈判中双方都无法预测的僵局作出人性化的解决。“我们试以一群人在谈判时,人们互相谈判发言的方式为例。发言设计谁将发言、何时发言以及发言时间多长,这需要个人的和集体的决定。但是,在非正式的漫谈中,有关这些问题的谈判虽然迅速且高效,却是察觉不出来的。想要讲话的人只需要移动一下他凝视的目光,微妙地改变一下身体的姿势,或者等候空当,伺机插入。其他人有的将目光转向他,表示愿意听他讲话,有的不看他,表示不理会他在讲什么。谈话的人则利用眼神、提高声调,或者转向另一人提出一直接问题来传达其讲话。他们或者还能经由避免与听众目光接触、加快讲话速度、不理会听众反应,或者只在句子未完结处停顿等办法来把持讲话。(电话会议不易开好的原因之一,就是保证高效率谈判的上述信号中有许多无法使用)”
在网络经济的循环中,虚拟的信息流与现实的物流、资金流之间,网上会展与现实会展之间,现实银行与虚拟银行之间存在着不可调解的冲突和巨大的反差,这种矛盾不是在短时期内可以化解的。这也决定了它们相互之间的无法取代作用。
虚拟与现实的矛盾冲突在社会心理层面上反应得更为强烈。网络正在为我们的社会描绘着一个海市蜃楼般的虚拟景象:亦真亦幻的网络聊天;海誓山盟的网上婚恋;牵肠挂肚的网上养宠……可以说,现实生活中所能做的事情在网上无所不能。最为典型的是,一些网络游戏痴迷者因为沉溺于网络杀人游戏而走火入魔,在现实中模拟游戏情景制造出骇人听闻的“真实杀人事件”。
我们来看看这样一篇新闻报道:
网络游戏引发了命案!犯罪嫌疑人竟然是一名刑满释放的杀人者!昨天,闸北区检察院批准逮捕了犯罪嫌疑人黄某。
案件源起于一件网络游戏中虚拟的“屠龙刀”。今年10月2日,黄将这把在网络游戏中赢来的虚拟“屠龙刀”借给自己的网友吴沪魅使用,却不料对方以网络游戏7000元的虚拟价格“卖”给了另一网名“苍天”的游戏玩家。黄通过电话联系上了吴,声称:“‘屠龙刀’是我好辛苦赢来的,是借给你用,不能让你白拿。既然已经卖了,你得把那7000元还我!”吴一口拒绝:“你现在怎么说是‘借’呢?不还就是不还!”岂知黄也不是好惹的。
1987年,他因故意杀人罪(未遂)被江苏常州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2年。1999年出狱后,长期找不到工作,好不容易在虚拟的网络空间找到了一方施展才华的宝地,竟要遭受这样的惨重损失,非常气愤!那股杀气再次涌上心头!
10月10日下午1时许,已经40岁的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竟买了一把匕首,来到吴的住处索债。当再次遭到拒绝时,他大喝一声:“今天就让你尝尝真匕首的滋味!”26岁的吴沪魅就这样躺倒在血泊之中!虽然黄很快投案自首,但毕竟人命关天,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肃制裁。
关于虚拟与真实混淆的报道俯拾皆是。据报道,美国加州有一个号称网络天才的少年,在连续上网20多个小时以后,突然从三楼跳下,当场死亡。据韩国媒体报道,汉城一位30岁的公务员,因沉迷于网络游戏而辞去了工作,变成了闭门不出的“废人”。原因是他三年来在玩《天堂》网络游戏时收集的积分和武器,被黑客盗走了。他觉得“似乎一下子丢掉了全部家庭成员,生活失去了意义”。对于玩家来讲,虚拟世界已经取代了现实世界。
根据韩国《中央日报》的调查显示:约8%的受访者认为,“为了游戏,可以放弃工作或学习”;不少人甚至认为,“在游戏中相遇的人,比家属和朋友还重要”。虚拟中的自我反客为主,必然使真实的生活虚拟与真实世界之间的界限日渐模糊,但游戏的社会特性却日渐明显,它强大的黏着力来自于娱乐性。痴迷于虚拟世界的人,拒绝回归现实,甚至出现自闭、烦躁、颓废、暴虐、迷惘、自大的临床症状。因沉迷于网络游戏而分不清虚拟与现实的现象,被称为“虚拟中毒综合症”,“虚拟迷乱”,医学上称之为IDA(Internet Addiction Disorder)。这些患者往往是在现实生活中有很多心理压力,或本身存在性格障碍的人,网络满足了他们在其现实中不能满足的欲望。
研究表明,人的行为都是规则中的行为,社会秩序来自规则的存在。不同的规则下有不同的秩序。网络游戏的规则和现实显然不同,它是现实规则的简化或扭曲。网络游戏中的秩序也因此比现实社会要混乱许多。这样秩序混乱的虚拟社会对人格的塑造功能是相当强大的。如果无度陷入虚拟世界,网络游戏的规则会引导人们变得贪婪,懒惰,易怒,放肆,悲剧必然发生。
综上所述,东方与西方的碰撞、传统与现代的对峙、本土价值的裂变、虚拟与现实的反差使网络变成了一个激烈冲突的平台,从而使全球化背景下的经济、文化的内外部关系更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