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原始时代
人类从什么时候开始作画，已不能确知。不过，从今天发现的遗迹来考察，大概在两万年或一万五千年前，就已经有人画画了。两万年！这是多么久远的年代！我们的绘画史，也不能不从这遥远的时代开始。根据地质学家的研究，地球曾经有过非常寒冷的时代，整个欧洲几乎全覆盖着冰雪，阿尔卑斯山上横跨着非常大的冰河。那里今天也还有冰河的踪迹存在，据说就是那个时代的遗迹。在这个寒冷的时代，栖息于欧洲的有熊、驯鹿等寒带的动物，此外，还有狼、牛、马、羊等有耐寒能力的动物。那时当然也有人居住，而且他们已经具有低级程度的文化。例如，为了和动物搏斗，已经知道挥舞棍棒、扔石头，也知道用燧石制作斧或小刀，制作日常用的简单工具，也试着在驯鹿骨和角上作线形雕刻，进而发明了弓箭。这样一来，人类突然强大起来，压倒了其他动物，逐步向高级文化迈进。
一、狩猎时代的绘画
人类为了获得食物，维持生命，不得不猎取动物。不仅仅是为了食用，因为是寒冷时代，也需要用动物的毛皮防寒。此外，人类为了躲避风雪，住在洞穴中，而用作照明的灯火原料，也是动物、特别是驯鹿的油脂。也就是说，对于人类，猎取动物是唯一的生活手段和生产手段。试看这个时代的艺术，可以明白，所有一切都与人类的狩猎生活有关。如前所述，人类已经知道用小刀在驯鹿的骨和角上雕刻，但是，他们刻的是些什么形象呢？全都是动物的形象：马、驯鹿、牛、鲑等。这些作品是所谓线雕，也许可以归入雕刻部分；但因为是在一个平面上表现物体形状，所以也可以说是绘画。不过在纯粹的绘画中更有非常出色的，那就是在西班牙阿尔塔米拉山洞壁上画的野牛，是用烧驯鹿油脂灯火得到的油烟画的，又用朱红色粉末着彩，画得非常生动。其中有《猛冲的野牛》，低头扬角正向前冲去，充满活力和运动感。
一想到一万五千年到两万年前已有这样精彩的绘画，不禁使人为之惊叹。除了阿尔塔米拉，作为狩猎时代的绘画，还可以举出在法国加隆河上游地方发现的野牛图。这些作品都是极其写实的。为了写实地、生动地把物体形状描绘出来，必须对该物体进行相当深刻的观察和研究。原始时代的狩猎者难道有那样细致的观察力吗？确实，他们非常熟悉动物的形状和动物的习性。因为对他们来说，猎获动物几乎是唯一的生活手段，而牛、马、驯鹿当时还是暴烈的野生动物；为了猎取它们，人们不得不冒着生命的危险，因此，他们必须对牛、马、驯鹿等的动作、习性非常注意。生活创造了艺术！因此，狩猎民族的艺术家能很好地抓住每种动物的特征，能够描绘得极其生动活泼。寒冷的时期持续了几千年，由于好些原因，以后逐渐地暖和起来。阿尔卑斯山上的冰河，覆盖着欧洲大陆的冰雪开始融化，形成世界上的大洪水。由于洪水，动物死了很多，人类也减少了。大水一退，气候就不太冷了，进入了比较暖和的美好时代。
二、牧畜时代的文化
这时，人类驯养牛、马、羊，开始经营所谓牧畜。到了牧畜时代，人类的文化迅速发展，这是因为以前为了与野生动物作斗争，不得不总是处于紧张状态；现在情形不一样了，食用肉、防寒用具可以说都贮藏在牧场里。人类有了一些余裕时间，利用那充裕的时间、剩余的精力，人类可以逐步创造较高的文化。除了用燧石做斧子、小刀等工具外，也开始用石头作为材料，制作钵、耳环等东西加以使用。因此这个时代，考古学家称之为“石器时代”。也有人将前一时期称为“旧石器时代”，将后一时期称为“新石器时代”。
在新石器时代，也逐渐发明了粗糙陶器的制法，进行耕作大麦、麻和玉蜀黍等。人类进而发现了铜、金、锡，将锡和铜混合炼制青铜，从而开始制作种种工具。以后文化更加发展，所以，把青铜发明之后的时代称为“青铜时代”。那么，青铜时代的艺术又是怎样呢？今天从考古发掘出来的石器时代、青铜时代的许多工具、武器中可以看到，在那些工具、武器上都有精美的雕刻，但是几乎没有发现绘画。这些雕刻，仍然是动物的形象居多，也有人的形象。牧畜时代的艺术和以前狩猎时代的不一样，写实的少，给人一种程式化的感觉。为什么呢？开始经营牧畜的人类不必注意动物的每个动作和习性，牛就是牛，马就是马，羊就是羊，这类事，只要大体上知道就足够了。它们已经被驯养起来，成为驯顺的动物，即使稍有疏忽，也不会危及人的生命。因此，在雕刻上表现出那种粗略的知识、划一的概念，形成不完全写实的、程式化的艺术。这样来考察，也可以知道艺术确实是和生活有密切关系的。又经过几千年，从牧畜时代进入以农耕为主的时代。到公元前40世纪，即距今大约六千年前，在地中海沿岸，开始了古典艺术的时代。
第二节 古典时代
人类最初大体上是靠狩猎生活的，以后改为牧畜，进而以农耕为主，埃及人、亚述人、希腊人也都不例外。在这原始时代，人们互相协作，大家都过着平等的生活。在狩猎中，一个部落的人大都一致协力去做；分配猎获物时，也大体上平等分配。即使到牧畜时代，在同一部落中也是共同使用牧场，共有马、牛、羊等动物，总之，大家都友善相处，即使到以农耕为主之后也是一样。这种共同的原始社会，由于种种原因和理由不得不崩溃。在部落里逐渐出现了有力的人物，出现了统治者，他们成为酋长，成为首领和王侯。人类的生活已经出现不平等，少数人开始积聚财富和权力。今天一般认为是历史的开端的埃及第一王朝，正是那种财富和权力集中的时代。
这个时代，文化艺术大都开始具有前所未有的特殊面貌。以前原始时代的艺术，可以说大多给人亲切和睦的感觉，属于所谓土俗艺术、民俗艺术之类。到王侯时代，艺术的特征大多是规模宏大，堂皇壮丽，威严肃穆，技术也更趋洗练。集财富和权力于一身的王侯，驱使人民，不惜时间和劳力，从事大型艺术的创建。当然，人民中间仍然还有小巧朴素的土俗艺术、民俗艺术，不过恰像在太阳面前的萤火虫一样，在王侯的宏伟的艺术面前失去光辉。我们下面就从埃及开始讲述。
一、埃及
（一）埃及的文化
关于埃及的文化，要从尼罗河说起。那条大尼罗河每年从6月末至9月末，一定发生大洪水，它的流域总是土壤肥沃，农作物相当丰富。因为每年定期出现尼罗河的泛滥，据说埃及人就由此想到，开始制作历法；另外，由于河水泛滥，田地全被冲洗，地界就不清楚了，为了重新公平地分地，就引直线或画三角形，也就是说，创设了所谓几何学，凡此等等。
（二）埃及的艺术
如果谈到艺术，例如那金字塔、狮身人面像、方尖塔之类，都是庞大的东西，而且它们都是和国王的权力有关。金字塔是国王的坟墓，斯芬克斯（狮身人面像）是国王的守墓者，方尖塔是记录国王武功的纪念碑。在埃及，除此之外，还有国王、王妃、圣人、僧侣等的雕刻，鹫或猫的雕刻，怪物的雕像等。不过，我们在这里只谈绘画。
（三）埃及的绘画
在埃及的雕刻中，有所谓线雕。在一块花岗岩或雪花石上，雕刻人或动物的形象。这些因为都是平面上的造型，所以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看成是绘画。在埃及，王侯和人民之间存在严格的等级。工作的人，即劳动者，都是表现成裸体的卑微的样子；相反，身份高贵的人，却表现成穿着象征财富的服装，形象威严的样子。而在谈到埃及绘画时，还必须注意到下述种种事实。首先是关于奇怪的象形文字。
（四）象形文字
埃及的文字是所谓象形文字，这是众所周知的。他们把鸟、人、狮子、草等各种形象画成图形，这就是古代埃及的文字。由于中国的文字最初也是象形文字，因此，我们今天使用的汉字和由汉字演变的日本片假名、平假名，大概可以说也属于象形文字系统。埃及的象形文字，虽然简单，但是非常清楚醒目，形象很美。这种象形文字也可以说是画。当然，在埃及，以后也逐渐创作出别的文字，能阅读这种古代绘画文字的人越来越少，后来几乎找不到了。就这样经过了好几千年。然而距今一百多年前，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拿破仑征伐埃及时，由于偶然的机会，掘出一块黑花岗岩，一看，表面分为两半，它左右并列写着绘画文字和希腊文字。希腊文字，学者能认得。学者们集合起来研究后，才知道上面写的是一个国王颁布的告示。随后也弄明白，绘画文字也是和希腊文字同样的意思。从那以后，对埃及文字的研究大为进展，现在在埃及的各种文字，都可以辨认出来了。
（五）墓室壁画
埃及有大大小小七十多个金字塔，它们是国王的坟墓。不单是国王，身份较为高贵的人都有壮观的陵墓。在岩壁上横掘的墓穴，里面用花岗石加固，再在容纳棺材的洞窟壁上，用接近原色的鲜丽刺目的颜料画上美丽的画；大部分都是表现死者生前事迹及死者所喜爱的人或动物，技巧确实很生动。埃及人的画最引人注目的，是人物几乎全部画成侧面，就是头和腰部以下朝左或朝右，而上身躯干则全部朝向正面。这是为什么呢？也可以说侧面容易画，但也有学者这样解释：若是将躯体画成朝向正面，就可以看到宽阔的肩膀，看起来非常强健有活力，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如《女神哈朵尔》（埃及神话中的恋爱女神），大大的眼睛，外眼角细长，给人以有力、开朗的感觉。除去衰亡时代的作品以外，可以说埃及的画大都是这种样子。
（六）死者的书和其他
埃及有一种奇怪的信仰，认为人一死，他的灵魂就离开，到各处去流浪，就是所谓轮回转生。灵魂在轮回转生的途中，若积累一定功业，实施善行，就能再次回到肉体，复活过来。这样的话，如果肉体腐烂就不行了，因此在尸体上涂防腐物质，用布将尸体缠好多层包起来，做成所谓木乃伊。为了灵魂回来时，不把自己身体和他人身体弄错，还用颜料在木乃伊上认真地画上容貌。不过，另一方面，灵魂在轮回转生期间，也许会遇到神或恶魔，必须知道怎样对付，也就是说，遇到神或恶魔时要注意什么，必须采取什么措施等等。埃及人为了使死者记住这些，或者作为教训，创造了所谓《死者的书》。它是写在用生长在尼罗河两岸称为“纸草”的草制成的纸或麻布上，是细长的一卷，画有上述的象形文字和色彩鲜艳的画。埃及人大量地使用这种《死者的书》，据说在公元前一千年以前，在埃及的许多城市里，就有好几家书店贩卖这种《死者的书》。此外，埃及还有各种各样的绘画，例如画在麻布上的《动物戏画》等等。这些画在开罗市博物馆、巴黎卢浮宫、伦敦不列颠博物馆中都可以见到。
二、亚述
和埃及的文化、艺术繁荣同时代，在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流域，也开始了古典时代，这里就是古亚述人的国度。这里也是国王统治强有力的国家，它的文化、艺术也不亚于埃及，而且具有宏伟雄健的气质。但是，这个国家所创作的绘画，在今天几乎没有留下来。虽然可以将建筑和雕刻专门作为一个问题加以讨论，不过，若考察一些浮雕，可以看出亚述人有些地方比埃及人更喜欢强健甚至是暴力的东西。看一下穿着有翼法衣、抱山羊的《僧侣之像》、《受伤的狮子》、《进军》、《国王猎狮》，我们就可以知道，亚述人是怎么样喜欢耀武扬威的。当然，亚述人也肯定画画，他们的画多半也会具有同样的特点。
三、希腊
人们认为，希腊人都是天生的艺术家。的确，若看他们创作的科林多式、多利亚式、爱奥尼亚式建筑和许多雕刻杰作，就可以知道，这样的看法不是没有理由的；但若从历史发展的观点来考察，他们最初也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人。
（一）希腊民族
其证据是，若考察一下希腊人纪元前10世纪最初从北方原来住地移居到希腊半岛、爱琴海诸岛、小亚细亚地方，乃至公元前5世纪以前的建筑雕刻，可以看到大部分都是朴素、粗野和幼稚的，技术水平也不高；而且可以看到，它受到地中海对岸的先进国家埃及的影响，可以说房屋建法、装饰方法、雕刻技法几乎全部是埃及风格。但是，他们拥有有利的地理条件，过着经济富裕的生活，又吸收了埃及的文化艺术。希腊本国各地都出产质量优良的大理石。他们分成若干小国家、城邦，没有受过极为残酷的压迫、摧残，大概这就是希腊人之所以能创造出那样典雅壮丽的艺术的原因吧！那么，希腊人的绘画又是怎么样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