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德方唉呀，不好了，出大事了！
[众人吃了一惊
王干娘出啥子事了？
贾德方我刚才从个个来那儿过来，黄连素正在那儿杀爹叫娘地哭呢！说是山洪暴发，把他的鱼塘冲决口了，所有的鱼都被冲走了！
[众人叫了起来
王干娘唉呀，要出事！
柳辣辣真的？
小芳天哪，简直是特大喜讯！
王干娘这叫恶人有恶报！阿弥佗佛！
贾德方还不止他一家呢，王连发家、沈光头家，好几家都冲完了！
柳辣辣真的？那可是不得了呀，家家都是好几万哪！
王干娘黄连素家最多，他那鱼塘那么大，起码上十万！
小芳（突然神秘地）你们晓得不？我们的鱼是哪个买的？就是他黄连素！
王干娘啥子？！不可能哟！
柳辣辣听说是黄连素牵的线，不是他自己要买。
小芳上午你们俩个不是都躲出去了吗？是我亲眼看到的，黄连素把鱼从我们这边买过去就直接放进他自己的鱼塘里！没想到，才刚刚过了半天，就全部都洗白了！哈！
贾德方（惊叫）我的天哪！那还不要了他的命？
王干娘你们看，老天有眼！早上你们还不准洪经理卖鱼，这下看出来了吧？是上天在安排呀！报应呀！看倒没得？我们洪经理神机妙算！
[三人都呆住了
柳辣辣不会吧？这事怎么那么凑巧？难道他预测得到今天晚上要下雨？要山洪暴发？这种事，哪里是人可以做得到的？不对，不可能！
王干娘我一直都觉得我们经理不是一般的人物……你看他做啥子事都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后果，你们不觉得他有点神秘吗？他身上有股仙气，我看得到的，他身上有一股能与天地相通的气，阴森森的……
柳辣辣哎哟……王干娘！
王干娘或者说，这是一股鬼气！
贾德方不要说了，太可怕了！
小芳（吓住了）哇——
[正说着，洪亮亮走下楼来，众人都不开口了，看着他发呆
洪亮亮怎么了？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没见过帅哥吗？
小芳（惊声尖叫）鬼呀！
日/人人爱的小河边
[那架巨大的水车面前。水车吱扭吱扭地转着，把清清的河水车到竹筒做成的运输管里，再运到人人爱的水塔里。青春的主旋律响起
[洪亮亮和黄小蛮站在水车旁边
黄小蛮太美了！你真聪明！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你看，造了这个水车，不仅有了艺术气息、生活气息，而且还解决了你们人人爱的用水问题！你是怎么想到要在这儿造一架水车的？
洪亮亮那是因为我想在这儿实现我的一个梦……其实，人人爱每一个地方都有我成长的足迹——说这话挺酸的吧？你看那边那棵柳树，我小时候在上面爬过；那片山坡，那是我和姐姐小时候打仗的101高地，我们经常在那儿展开艰苦卓绝的拉锯战；还有那些果树、那些小河，都是我们的乐园。那时候我就常常在这条河边坐着，幻想着有一台水车，整天就这么吱呀、吱呀地转着，唱着只有我才能听得懂的歌——你看，现在它果然就在这儿了，有时候实现理想并不难的，对不对？
黄小蛮那——听说你还不愿意回来？
洪亮亮你愿意吗？在你二十多岁的时候，还什么都没经历过就回到乡下？
黄小蛮我也不愿意。我毕业了如果找不到工作，我爸会让我出国深造。我是学美术的，我会去巴黎。那里是所有艺术家的天堂。
洪亮亮所以！就连你我这样的人都不愿意呆在农村，还有谁愿意呆在农村？
[身后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是柳辣辣
柳辣辣我愿意！
洪亮亮、黄小蛮你？
黄小蛮是你呀，辣辣，过来坐！
柳辣辣（走到二人身边）你们真会找地方，这里真漂亮。
黄小蛮怎么样？这水车好看吧？
柳辣辣这都是你们这些搞艺术的人异想天开。
黄小蛮辣辣姐，你真的想在农村呆一辈子？
洪亮亮你别问她，她跟我们不一样。她是有理想的人，我们是垮掉的一代。
柳辣辣我这个人呀，心高气傲，从来都是只想当鸡头不愿当凤尾的，所以，就只能呆在农村啦。
黄小蛮辣辣，其实我好羡慕你，你一直稳稳当当地在往前走，一点儿都不彷徨。
柳辣辣倒不是，我只是喜欢这里的新鲜空气而已。
洪亮亮辣辣，对不起。
柳辣辣什么？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洪亮亮我一直——一直对你不尊重……
柳辣辣得了吧，你们继续诗情画意吧，我走了。
洪亮亮辣辣——
柳辣辣（又停住）什么事？
洪亮亮谢谢你。
柳辣辣（笑）你今天怎么啦？怎么婆婆妈妈起来？
洪亮亮谢谢你能守在这儿。
柳辣辣说些什么呀！（顿了顿，又笑）是啊，你们都逃跑了，这片土地总得有人守着吧？我就是那个孤独的牧羊人，留守在这儿了。
[她笑着跑远了，黄小蛮看着她的背景，沉思了一下
黄小蛮她是个好女孩儿，对吧？
洪亮亮嗯？嗯。
黄小蛮听说你爸爸妈妈曾经要你娶她？
洪亮亮哦……那是他们一厢情愿。
黄小蛮那你呢？
洪亮亮（笑）我？怎么可能？
黄小蛮（叹了口气）其实，哪个男人娶了她，是终生的福气。这样的女孩子，多好呵。
洪亮亮我——我没那个福气。她也瞧不起我。
黄小蛮什么呀，她看你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在闪闪发光。傻瓜都看得出来！
洪亮亮（大笑）闪闪发光？发绿光吧？你不知道我刚来的时候她恨不得吃了我。（望着她）小蛮，别说她了，说说我们吧！
黄小蛮（怔住了）我们？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洪亮亮你知道吧，在这土地上，因为有了你，我才能安心地呆下来，才能呆得那么心平气和，你是我留在这儿的唯一原因，知道吗？
黄小蛮你——你在说些什么呀？我——我爸爸在叫我了！
洪亮亮别忙走！你爸爸他——是不是不愿意你跟我在一块儿？
黄小蛮你别怪我爸爸，其实我爸他挺可怜的，我妈死得早，他就我一个女儿，就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他累，我也累……我得走了！
洪亮亮别忙，你让我说完！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属于这个地方，你那么美好，那么轻盈，你会飞走的，属于你的世界大得很——我也不知道将来我会停留在这个世界的哪一个角落，但是，我会永想念你，想念你陪着我看水车的这一刻……
黄小蛮我也不会忘记这一刻的，在这儿，在这河边，在人人爱……
日/人人爱柳辣辣的办公室里
[柳辣辣正在打电话
柳辣辣喂，晏主任吗？您好！好久不见了！您最近是不是很忙呀？闲暇的时候，还请再到人人爱来休息休息呀！
晏拔毛哦哟，柳辣辣小姐呀，你还想着给我打电话呀？你那个人人爱是个高贵地儿，我去不起呀！
柳辣辣怎么啦？晏主任何出此言呢？您是我们多年的老朋友，我们盼都盼不来呢！
晏拔毛（咬着牙）你就少给我假惺惺的了！告诉你，成都市东西南北中，农家乐、度假村，高档酒楼五星级宾馆，没有我晏拔毛没去过的地方！我不稀罕去你的什么人人爱！要不是当初你们洪经理提着酒揣着钱来求我，我才不会到你们那个破地方去呢！告诉你，走遍巴山蜀水，求着我去的地方多了去了！
柳辣辣晏主任！
晏拔毛柳小姐，告诉你那个新来的小经理，把他那双狗眼放亮点，没点眼力见儿就别想在这条道上混！
柳辣辣晏主任，晏主任，您先别挂呀，您——
日/人人爱院子里
[柳辣辣急匆匆地往小芳的办公室跑
柳辣辣小芳，小芳！你出来，我问你！
小芳啥子事呀辣辣姐？
柳辣辣我问你，这个月晏拔毛来过咱们这儿没有？
小芳哦，这个呀……我正想给你说呢……
柳辣辣出了什么事？快说！
小芳就是你去城头看你奶奶的那天，晏拔毛来了，又带了一帮狐朋狗友，大吃大喝了一顿，花了一千五百多，当时你不在，我就去找洪经理签字免单，结果……
柳辣辣（气急败坏地）到底怎么了？
小芳结果，洪经理就拿倒单子去找晏拔毛了……
柳辣辣什么？！
小芳他找倒晏拔毛，也不管餐厅里还有那么多人，当着晏拔毛和他所有朋友的面就说：对不起晏主任，人人爱的规矩改了，对于那些白吃白喝的贪官污吏，我们概不免单！这个帐单，请你还是付现金吧！
柳辣辣我的天！
小芳结果，晏拔毛差点没有当场休克过去，最后还是把帐结了。
柳辣辣洪亮亮！你好……
小芳辣辣姐，你咋个了？哎呀，那天简直太精彩了！可惜你不在场……看不出来我们洪经理虽然年轻，还真有点血性呢！我真是越来越看好他了！那天他真有种！你没看见他拿着单子对着晏拔毛说话的时候，简直帅呆了！酷毙了！
柳辣辣（咬牙切齿）酷，酷你个头！
[她转身跑走了，小芳大声叫着
小芳辣辣姐，辣辣！
柳辣辣洪亮亮，看我不掐死你！
日/人人爱的凉亭里
[洪亮亮正在喂鸽子，满地的鸽子围在他脚下咕咕地叫着。柳辣辣匆匆跑了进来，把鸽子惊飞了
洪亮亮喂，你干什么？
柳辣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得罪晏拔毛？为什么要把我们辛辛苦苦拉来的关系一句话就毁掉？为什么？！（带着哭音）
洪亮亮是这回事呀？那你也不该惊了我的鸽子呀！你刚才已经说了，你们是辛辛苦苦拉来的关系，那我问你，为什么要那么辛苦？
柳辣辣你简直、你简直不可理喻！你是个……
洪亮亮又骂我是混蛋对不对？柳辣辣，告诉你，我这是为你好。
柳辣辣为我好？为我好？行，你清高，你纯洁，你不靠这些污浊肮脏的交易活着，你活得硬朗，活得有骨气，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些硬气和骨气是别人跪在地上用屈辱和泪水换来的！这里面也包括你爸爸！
洪亮亮（也激动起来）所以说我要改变这一切！所以说我不要你们这么辛苦！而且，很幸运，我做到了！
柳辣辣（喃喃地）我要辞职，我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我不能再呆下去了……
洪亮亮你不用辞职。失去一个晏拔毛没什么，这个月晏拔毛没带客人来消费，我们的营业额反而上去了。没事的，不要那么悲观，真的没事。
柳辣辣你……你真的认为没关系？
洪亮亮没关系。
柳辣辣可我……
洪亮亮辣辣，你活得好累，每天看着你像日本女人那样迈着碎步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去，看着你像合资企业的女秘书那样凡是见着个人就点头哈腰，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你才二十五岁，你难道要一辈子这样吗？那岂不是要把自己累死？
柳辣辣（被击中了）我……我、我习惯了……
洪亮亮你好年轻，我们都好年轻，可为什么总像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一样？为什么老是觉得大火就要烧着眉毛一样？
柳辣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这样，我也觉得自己好累……每天晚上一个人回到房间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孤独……可是，我停不下来，我必须要跑，必须要动，不然，别人就抢到前面去了……
洪亮亮好了，好了，快回屋休息去吧。（笑起来）别担心，一个晏拔毛倒下去，千万个客人站起来……好了，你看起来好累，快回去吧！
日/个个来院子里
[黄连素和贾德方坐在客厅里，鹦鹉在笼子里扑腾
鹦鹉老板你好，老板发财！
黄连素滚，发你个鬼财！
贾德方二舅，洪水冲了鱼塘，你也不要那么悲观丧气嘛！大不了从头再来噻！
黄连素从头再来！说得轻巧，我都快六十岁了，禁得起几次从头再来？
贾德方天灾人祸躲不过，蚀财免灾嘛！节哀节哀！身体要紧。
黄连素你大白天来找我，就不怕柳辣辣起疑心？
贾德方没关系，现在我不怕了。
黄连素为什么？她不是说你给我送情报吗？还威胁要开除你。
贾德方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我再也不会给你送情报了。
黄连素咦？为什么？良心发现了？钱够用了？
贾德方都不是。我是觉得现在没得这个必要了。我们人人爱的经营越来越有特色，别人是学也学不来的。
黄连素咦，什么时候成了“我们的人人爱”了？那么自豪？过去你不是那么富有集体荣誉感的嘛！
贾德方二舅，真是奇怪，这段时间我在人人爱是干得越来越有劲儿、越来越有兴趣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就觉得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每天都有好多事情等倒你去做，每天都需要动脑筋去想好多问题……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我就想着怎么着快点把一个月的时间混完好领工资——二舅，你说这是咋个回事呢？
黄连素很简单。洪亮亮升你的官、涨你的工资呗！胡萝卜加大棒，这招谁不会呀！
贾德方不是，不对！工资是涨了，奖金也比过去多了，但是不完全是因为这个，真的！
黄连素完了完了，我们黄家又少了一个明白人了，你小子被洪亮亮洗脑了……
贾德方你别说，这个洪亮亮，那天我还骂他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但是——凡事都有个但是，但是这个娃娃，硬是还有点名堂！二舅，对不起，我走了！
黄连素着什么急？我还有事问你呢！
贾德方啥子事？
黄连素听说洪亮亮把晏拔毛给得罪了？
贾德方有这回事。
黄连素洪亮亮那小子真敢干这事儿？
贾德方那是！不要看他整天瞌睡兮兮的，那个娃娃还真有骨气！是个男子汉！
黄连素哼，这小子……他就不怕失去了晏拔毛这块肥肉？
贾德方不怕！我们人人爱现在生意好得很，客满为患！
黄连素吹吧，使劲儿吹吧！小心栽跟头！
贾德方栽不了！我们经理人小鬼大，从来不干违法的事情，你想嘛，鸡蛋没得缝，苍蝇从哪里下嘴？
黄连素（笑）哼，是吗？要是有人先把鸡蛋打烂了呢？
贾德方二舅，你——你不要乱来哦！
黄连素我不会，我怎么会呢？好歹我还是他长辈嘛！
贾德方那我走了。
[贾德方走远，黄连素笑了笑
黄连素哼，这小子，这次发洪水让我损失了十几万，我不让你肉痛一下我咽不了这口气！
夜/个个来的院子里
[黄连素站在那儿，面前是小工黄毛
鹦鹉老板发财！
黄连素不许乱叫！黄毛，你过来！
黄毛（川话，下同）三爸，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黄连素记住，千万不能让人看见，听见没有？
黄毛记倒了！
黄连素动作要快，放好东西就赶紧出来，记住了没有！
黄毛我晓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