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在灵秀峰上空无比巨大的金顶,金碧辉煌的神宫建筑群整齐排列。
此处即是代表人间最高荣耀的所在,哪怕是远古时曾经存在的帝王,都不及如今一个宗主的地位。
自大神启示万民,人间遍布灵气。草木精灵,飞禽走兽都同人一般学会修炼,这是一个真正的盛世。
那天变得更蓝,那传说中的神龙与鸾凤,也都出现在这神州沃土之上。天险福地之中,谁也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宝藏。
而这些宝藏,对于神宗宗主来说,几乎触手可及。
四宗之中器宗擅于炼制千奇百怪的法宝,同样也善于在名山大川之中探寻前人留下来的宝藏。器宗里几个有名的大派如寻龙宗、神宵派、搬山阁之流更是将自己的宗门建立在山腹之内,隐秘非常。
那些原本是远古王朝之帝王动用百万役夫而打造出来的地下王城,被器宗探寻挖掘二次改造之后,好好的冥府重见天日便成了器宗弟子的天堂。
几乎每条灵脉汇聚之所都会有王陵,无一例外都成了器宗修士开山立派的宝地。这些器宗辛苦寻觅得来的宝藏,神宗高高在上统领群修,只需布下一道神令,隔日便会送到灵山脚下。
灵山神宗主有五脉,分支过百,在灵山这条九州最大的地脉之上,星罗棋布。
宗主公孙远,实乃当今第一人杰,仙道至尊!
灵秀峰山巅,乃首尊所在之紫宸殿。神宗宗主兼任长门灵秀峰首尊一职,兼掌神宗刑罚。公孙远仙力未衰之前,经常在紫宸殿内同四脉首尊及长老议事,而他仙力衰退之后,便深居简出,若非遇上大事,不然便再未踏入紫宸殿半步。
一百多年前,灵秀峰便交由大长老武嗣宗理事,理所当然的也接管了神宗刑罚,是灵秀峰的执法长老。
此际,紫宸殿议事堂内,五脉首尊及长老们都汇聚一堂,唯独宗主公孙远不在其列。上首特意置了两张圈椅,右边空着,左边却是武嗣宗神色肃穆地坐着。
“各位,今日召集大家来紫宸殿议事,实在是神宗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武嗣宗言辞恳切,声音低沉。
东华峰首尊玉竹仙道:“额,大长老,您没有通知宗主吗?”
众人脸上都是微露哂笑之意,武嗣宗拍了拍桌子,道:“我现在是用灵秀峰首尊的身份召集诸位前来,玉竹,你少说几句。”
玉竹仙扫了众人一眼,道:“本尊知道了。”
西玄峰首尊玉笔仙、南伽峰首尊玉棋仙、北老峰首尊玉墨仙皆莞尔一笑,引得堂内众人都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武嗣宗重重叹了口气,道:“宗主蛰居神宫已有数十年了,哪里顾得上天下大势。这几年我令支派弟子在九州探查,发现近几年器宗的人动作越来越大,九州灵脉上的龙穴几乎盗掘干净,每盗一处,都开设宗门,到如今器宗门阀的数量居然占了三宗所有门阀的一半,弟子更是遍布九州……”
“竟有如此之快?”有长老忍不住出声询问。
武嗣宗道:“因为拳宗与器宗合作了。”
众人尽皆哗然,四宗之所以为四宗,便是因为互有所长,拳宗弟子主修肉身,向来不看重仙根优劣,是以宗下弟子良莠不齐,出身更是以前的三教九流之辈,常被清冷高绝的剑宗所看不起。
没想到人口门阀最多的器宗居然会与拳宗合作,其狼子野心,真是昭然若揭。
“拳宗弟子替器宗开山盗陵,其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倍。如此这般下去,我神宗万万年来四宗之首的位置,可就保不住啦。”
“不至于罢?”玉竹仙一挥折扇,脸上挂着明显的“我不相信”,道:“我宗统率九州已有万万年之久,仅凭一宗一门做到如此地步,已经表明我宗实力独步九州,天下何人敢于犯禁!”
说到最后,玉竹仙将折扇猛地一收,双掌一拍,眉宇间竟有勃然杀机。
武嗣宗心中一凛,冷笑道:“就是有你这般故步自封的想法,神宗上下才被人蒙蔽了双眼。神宗之所以这样……我看,都是我宗宗主再难慑服群雄之故,方才导致器宗之人心怀诡计!”
“器宗门阀最多,互相之间亦有攻伐,如何如臂指使聚到一起?大长老这般肯定,莫非已知那器宗之中出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
玉墨仙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她一身黑衣,脸上不施粉黛,看上去却是别有一番风姿。
“不错……”
武嗣宗点点头,道:“虽不甚明了,但器宗确实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听说他仅凭一人之力便让器宗几个大派的掌教听从于他,想必是要在我们神宗身上打算盘了。”
玉竹仙道:“他凭什么敢在四宗之尊上打主意?”
“就凭一个快要死的宗主罢!”
一道声音凭空传出,众人正愕然间,便见右边主位的空位上,忽地出现一团人影。人影逐渐清晰明朗,是个看上去有些不羁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燕居常服。
他一脸的病态,苍白无比的脸颊之上,连嘴唇都泛着白色。
只是那眉峰似剑一般锋锐,让人眼睛看着都觉得生疼。
剑眉下两只眼睛,看似不经意间扫过在场所有人的面孔,却好像全都看了个透。即便是隐藏最深的幽鬼,在太阳底下也无所遁形。
玉竹第一个站起来执扇抱拳,笑着道了一声:“哟,宗主总算来了。”
所有人都凛凛然站起来,行礼道:“宗主。”
公孙远苍白的嘴唇勾起一丝冰凉的笑意,眉眼间流露出些微不屑。“本宗年纪大了,什么都看轻了。你们谁想接我的班,此际不妨提出来,大家都好商量。”
众人没想到止步一品真仙多年的公孙远即便功力大衰都如此神秘莫测,心底里皆是直冒冷气。
神宗历代宗主都有不可言说的秘法,如此威能,不像是一品真仙自己的修为。
武嗣宗大长老最为尴尬,忙替众人解围,躬身道:“我等没有这个意思,今次召集大家来,是嗣宗想到了一个针对器宗拳宗的法子,想问问大家的意见。”
公孙远一直侧着脸看向远方,此时听到武嗣宗所言,也只不过轻哼了一声,像是压抑着痛苦,更多的,却是直截了当的不屑。
武嗣宗最要面子,眼角微微抽搐了一番,道:“神宗乃四宗之首,断然不会折节下交同剑宗联合,只是宗里头的规矩,我等都是可以更改的。灵山这么大,漫说是十年开山一次收徒,便是每年开山,也未尝不可。天下人都想来神宗,不如遂了天下人的愿罢,呵呵。”
“本宗看,却像是遂了你的愿。”
公孙远抚了抚胸口,道:“咳……我宗之所以慑服三宗,便是仰仗我宗功法包揽万象,又因择徒甚严,难以安插别宗细作。你这法子倒好,年初便忙着收徒,忙到年中方歇,年末又要准备来年初伊再收,如此反复,不但误了己身修行,还不知道要收进多少平庸之辈,于我宗……有何益处?”
“这……那依宗主所言,便无需理会器宗的动作了么?”南伽峰首尊玉棋道。
“我神宗,何时需要理会别宗如何。向来是他们巴结我们,怎麽宗主病了,大家都病了么?”西玄峰首尊玉笔面色阴沉,看向公孙远的眼神之中,亦似乎不怀好意。
“怪本宗喽?”公孙远露出一丝疲惫的笑,他支撑着身子从座上站起,在议事堂内缓缓绕了一圈。
在座的长老们都觉得身后有一块冰贴着后背缓缓滑过,个个紧张无比。原本以为这几十年不见公孙远,大家的表现会强硬一些,却发现卧病中的公孙远,竟比任何时候都要让人害怕。
公孙远走到玉笔真仙的身后,雪白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他缓缓看向众人,沉声道:“诸位,这事确实是本宗做的不好。本宗执掌神宗以来,也多依仗诸位。只不过诸位切莫忘了我神宗高于三宗之上,向来不惧其余三宗有所动作,如果是因本宗而让大家生了怯意,那么本宗便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本宗殉道,恐就在这几日了。”
场上众人纷纷动容,公孙远一一看去,明知此中有人正暗自高兴,表面上却仍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心中冷笑连连。
“所以有件事,本宗要拜托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