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缓缓睁开眼,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深褐色的树干携着怒放的梅花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有花瓣随着雪慢悠悠地飘下,涵伸手接住。
“幽雪”身旁传来北栾兴奋的声音,他死死地盯着涵:“我是谁?”
涵从寒玉床上起身,看了他一眼:“北栾”。
北栾显得有些激动:“你想起来了?”
涵直接给了他一盆冷水:“没有”。
北栾不信任地看着她,一副‘别逗了’的表情:“那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涵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一开始你自己告诉我的。”
想起来确有此事的北栾有些讪讪,却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什么都没想起来?”
涵无奈,只好再次否定:“什么都没想起来。”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北栾不知是安慰她还是自我安慰:“没想起来也好,左右没太多好的回忆。”
涵的额角有些抽:“所以我只是换了个身体,其它什么都没变?”
北栾一本正经地提醒:“你的眼睛可以看见了。”
涵冷漠地回应:“哦”
北栾试图打动她:“你现在是神体。”
继续冷漠:“哦,你就是神,幽雪是神很难猜么?”
北栾纠正她:“你就是幽雪!”想了想又解释道:“我不是神。”
“那你是什么?”
昂起头,北栾有些骄傲:“我是北栾上仙。”
听起来好像挺牛逼的样子:“上仙很厉害么?”
“那是自然,在仙界,除了神阶,上仙是最高的阶位。”
涵挑眉:“这么说,我比你厉害?”
“是……”
涵有些意动,想试试神的力量,抬手捏了个诀,片刻之后……
涵面无表情地看着北栾:“我的灵力呢?”
据北栾的解释,三万年前,发生了一些事,然后幽雪就魂飞魄散了……
但毕竟是神,没散完,再加上仙界灵力充沛,幽雪花了很长的时间凝结回了一魂一魄,然后分别掉入了时空。
一千年前,北栾推演出了魄可能出现的位置,所以做了一系列的事情,和霖太祖立下契约,把他推上皇位,帮他统一诸国,让霖朝每代送一位最受宠的嫡系公主到藏雪殿。
芳华殿和听梅轩的存在也是他的意思,芳华殿必须华丽,不然对不起幽雪的身份。听梅轩里的那条小河有天然的阵法,据他推演,有大用处。
然而因为强行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规律,北栾被天道劈成了重伤,沉睡疗伤之前,北栾用术法建立了两个藏雪殿,用来躲避世人和仙人的耳目。
一个在崖下,他随手找了块石头输了点灵力,让它生出的石灵看管藏雪殿,就是元化。一个在崖上,里面放着幽雪的神体,他布下结界后就开始了沉睡。
她的体内有一魂一魄,主魂是后来的,在主魂没来之前,这个世界只有她一缕薄弱的魄。
幽雪原本掌管天上人间梅花的生长规律,万物皆有灵,为了保护她的魄不消散,梅灵自愿化作她的身体。主魂进入身体之后,魂魄融合,魄的记忆就会消失,而主魂的记忆不会受到影响。
梅灵喜寒,而她之前所用的是梅灵的灵力,这也是为什么离开藏雪殿之后她的灵力会减弱,并非元化所说,依靠落雪崖的力量。
至于她的灵力……由于三万年前她灵力透支,然后就魂飞魄散了,所以她现在,还是灵力透支的状态。
涵在寒玉床上盘腿而坐,按照北栾所说的方法,闭着眼睛感受着周身浮动的灵力,渐渐地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一呼一吸都随着天道的韵律。
北栾挥手,散落在远处的灵玉漂浮在了空中,以涵为中心,他迅速地在雪地上摆出了聚灵阵。
涵的身边出现了白色的雾气,那是浓郁的灵力,飘落的梅花开始朝着涵汇聚,围绕着涵旋转着。雾色渐浓,浓郁的灵力迅速地渗入涵的身体,流转在她的四肢百骸。
半柱香过后,涵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数千花瓣像失去支持般,簌簌地从空中落下。
看到了涵眼底的疑惑,北栾解释道:“这里是凡间,没有足够的灵力让你恢复,最多只能恢复到一层。”
涵抿唇:“我只恢复了半层。”北栾想了想:“呃,大概因为你是神体,不过能恢复就行,若是恢复不了就棘手了。”……所以他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她能不能恢复么。
北栾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你想说什么?”咬了咬牙,北栾开口:“我带你回仙界吧!”
涵拒绝:“不去”。
北栾这次没有坚持:“那你好好呆在这里,最好别出去,出去了尽量别使用灵力,我要回仙界处理一些事。”说完,不放心地看了涵一眼,身影消失在原地。他要回烟岛一趟,幽雪复生,烟岛肯定会有异动,他可不能让人发现了。
仙界烟岛
一名白衣女子正站在梅树下,巧笑倩兮。不远处,一位白衣男子跪坐在案前替她作画,絮雪飘飞,落英缤纷,美人如玉,眼前的一切都跃然纸上。
忽然,落下的花瓣停顿在了空中,片刻后像是有了意识般,疯狂地向一个地方汇聚,然后向着烟岛外飞去。
男子作画的手顿了下来,眸色渐深。女子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飞快地扑进男子的怀中:“商陆,好可怕,怎么会这样?”
商陆低头安抚她:“不怕,没事的。”说完抬手布下了结界,将那些花瓣拦截下来。
女子躲在男子的怀里,抬眼看向那些因被拦截而躁动的花瓣,脸色又苍白了一些:“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商陆将她散落的发别到耳后,柔声道:“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不用管。”女子点点头,安心地靠在他怀里。
半柱香后,躁动的花瓣才安静下来,无力地落在雪地上,一地凌乱。
北栾匆匆赶到梅林,看到眼前的一切,顿时松了口气。向着商陆行了一礼,北栾的语气有些生硬:“多谢商陆上神了。”
商陆看他一眼:“好自为之”说完便带着怀中的女子离开了此处。
看着商陆的背影,北栾暗自咬牙,真以为我想谢你?要不是你帮我阻拦了梅林的异动,我理都不想理你!冷哼一声,商陆向着自己的修宜殿走去。
刚进内殿,北栾便看见一个身着红衣华服的女子正毫无形象地靠坐在主位上,姿态慵懒,妩媚高贵,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