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雪殿虽大,若那位尊主真在此,虽说是在沉睡,涵也不可能毫无察觉。但是,落雪崖就不一样了。
藏雪殿建在落雪崖之下,但殿中之人却不能外出。落雪崖常年落雪,奇冷无比,崖上不存在任何生命,一般人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前去。
元化曾说过,落雪崖的雪最是圣洁纯粹,与藏雪殿息息相关,绝不能沾染上凡人的污浊之气。可是,真的是这样么?他们身上的灵力来自于落雪崖,离开落雪崖,灵力便会逐渐消散。
她去了数千里之外的长安,灵力的消散也只是每天一点点,落雪崖的雪不能沾染上凡人的污浊之气?涵冷笑,她又何尝不是凡人?当初她不也上了落雪崖,只不过才走了几步便被绍钧带到了崖底。
回想起元化当初紧张的模样,与其说是落雪崖不能沾染凡俗之气,倒不如说是不能让人发现落雪崖的秘密。
那位尊主,应该就在落雪崖,只是不知在落雪崖的何处。左右她的眼睛现在看不见,还是等那位醒过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有办法离开的。
长安东陵府水墨居
冷烛端着药已在门外站了许久,还是没想到该如何劝解,眼看手中的药都要凉了,冷烛开始犹豫要不要再熬一碗。
“进来吧。”玉的声音传来,平淡得没有任何情绪。冷烛推门而入,玉正坐在榻上,面前的案几上还放着一卷书。
将药放在案上,冷烛还未开口劝他喝药,便见玉抬手拿起了药碗,一饮而尽。
“玉……”冷烛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玉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她…可有话让你递与我?”冷烛看着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她说,让你等她回来。”
出乎意料的,冷烛看见玉紧抿的唇角勾起了笑,原本阴郁的脸色豁然开朗:“如此,你便不必担心我了,我会好好的,等她回来。”
听他这么说,冷烛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样便好,喝了药便好生休息,我先走了。”见玉点头,冷烛便拿起案上的空药碗举步离开。玉尘公主果然是不一样的,把玉变得如此奇怪,倒是让人越发琢磨不透了。
殿门阖上,玉唇角的笑淡了下去。他的身体……始终是个拖累,可他却别无选择,要么拖着这副病躯苟延残喘,要么消散于这世间。
涵让他等她,那他便安心地等她,她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只要能多看她一眼,便是无憾。
藏雪殿续雪台
回来已有一月,涵一直呆在续雪台,整日无所事事,除了想玉还是想玉,好像已经没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事了。
落雪崖上,大雪纷纷,清寒入骨。一名男子静静地立在崖顶,一袭墨色的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五官棱角分明,剑眉英挺,面容冷峻。目光触及崖下的一个人,他的眸色微沉,身影蓦然消失在崖顶。
白雪飘飞,一位目遮白绸的女子正沿着续雪台外的小径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一阵冷风袭来,女子的前面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墨色的身影。
涵似有所觉地停下脚步,蹙眉:“谁?”男子紧紧盯着涵的面容,一抬手,涵用来遮目的白绸便到了他的手中。见到了记忆中的那张脸,男子唇角微弯:“我叫北栾。”
涵猜到了他的身份:“藏雪殿的主人?”“是”涵摊开手:“把东西还我。”北栾有片刻的疑惑,随后想起来,将手中的白绸放在她的掌心。涵接过白绸,熟练地系好。
“你的眼睛,怎么了?”“瞎了”“若有人对你不敬,你只需告诉我,我帮你杀了他们。”北栾很快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的态度让涵越发迷惑,干脆直接问他:“你的目的是什么?”
北栾的声音有些兴奋:“我的目的只有你,幽雪,一切都是刚刚好,三万多年了,我终于可以让你复活了。”有种不祥的预感,涵立马出声解释:“你认错人了。”她有些凌乱,这个尊主好像不是很正常?
北栾很肯定:“不,我不可能认错,你就是幽雪。”说完猛地攥住涵的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话音刚落,涵便感觉身边的环境已经变了,落在身上的凉意越来越多:“这是哪?”北栾拉着她往前走:“藏雪殿”说完又补了一句“真正的藏雪殿。”原来崖下的那个是假的么……
被北栾拉着走了片刻,开始有清雅的花香在鼻间萦绕,涵心头微动,是梅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涵便再也没见过梅花,确切地说,是盛开的梅花,听梅轩有数千的梅树,但全是枯树。
正思索着,北栾却停了下来,涵听他呢喃了一句“幽雪”,然后,就有一只手被放到了她的手中。手中传来的触感很柔软,也很冰冷,按照手的位置来看,对方应该是躺着的。如果推测得不错,这应该是……死人的手。
想到这里,涵果断地松开手,对方的手落在寒玉床上,发出一声闷响。北栾的额角跳了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她叫幽雪,她是你,你也是她。”涵却是想起了什么:“你的藏雪殿,所藏之人就是她吧?”
“是”北栾看向安静躺在寒玉床上的人,冰肌玉骨,神态安然,仿佛只是睡着了。如果涵能看见,她会发现,床上之人同她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眉间多了一抹殷红的梅花印记。
不过涵不需要看也能猜到她跟幽雪长得一样,因为北栾是看了她的脸后才说她就是幽雪的。
“我教你归魂咒,然后帮你回到幽雪的身体。”北栾的声音有些迫切。“不用”涵干脆地拒绝。北栾蹙眉:“你为什么不回去?”涵挑眉:“我为什么要回去?”“这是你的本体……”
“我现在这个身体用很好,不想回本体行不行?”
“不行,你只是没有记忆才这样,你若有记忆一定会想回到本体的。”北栾的态度很坚定。
涵继续试着说服他:“你也说了我就是幽雪,我现在不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不行么。”
北栾不为所动:“不行,我等了三万年,做了那么多,只为了今天,你一定要回到自己的本体。”
知道自己除了妥协别无他法,涵只好慎重地确认:“回去后,我的记忆会消失么?”
北栾摇头:“你是主魂,你的记忆不会有影响。不过,你不一定会有幽雪的记忆。”
“哦,那无所谓,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