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南华带着左慈等人,一起去城南张府,还未走近,南华远远地便看到张府的管家福伯,在门口走来走去。
福伯一看到南华,马上上前,对着南华一礼,道:“老先生,家主等您很久了,还请随我来。”
“福伯请。”南华微笑着示意,福伯一点头,边急急地领着几人往张府内走去,边对身旁的一个小厮道:“快去禀报家主,就说昨日的南郎中来了。”
“南郎中?”左慈憋着笑,轻轻对前面的南华戏谑道:“南华老头,你可姓南?”
南华不理,当没听见。几人跟随福伯,很快到了昨日南华离开的客厅,还没跨入,张家主身边跟着贾诩就迎了出来。
“南先生,老朽等候多时了。”张家主对着南华拱着手,面带期望,话语有些急切。
“老家主不必心急,”南华往前一把扶起张家主,带着他往堂内走去,边走边说道:“我等既然来此,必将竭力而为,来来来,你且安坐。”
南华扶着张家主跪坐在席上后,向着贾诩拱拱手道:“贾先生安好。”
贾诩笑着拱手还礼道:“南先生客气了,请坐,请坐。”
双方都坐下后,贾诩开口问道:“南先生,还未请教,紫先生身边这两位是……?”
南华微笑着抬手介绍道:“这位名叫左慈,边上那位名叫于吉,皆如紫虚般,是我挚友。因贵府小少爷的病情非常复杂,涉及多处,而我与紫虚只精其一,故昨日设法先稳定了小少爷的病情,离开贵府后,汇集众人再三商讨,今日也需我等一起出手。”
“如此说来,贾某替家主,谢过各位先生了。”听得如此郑重,贾诩起身对众人作了个大礼。
南华几人忙还礼道:“贾先生,严重了。”反是三人中的紫虚,一副泰山自若受了贾诩一礼。
贾诩也不以为意,接着询问道:“各位先生,可需要府中准备什么?”
“不必了,我等自有准备。”南华笑着回答,又看了紫虚一眼,紫虚想了想道:“府中若有千年老参,可备之,待贵府少爷醒后滋补元气。”
“嗯,好,好,我让人去准备。”贾诩点头道。
紫虚见贾诩记下,又道:“还有一事,我等需让你们心有准备。”
“先生请说。”贾诩认真答道。
紫虚字字清楚,慢慢说道:“贵府少爷如今已是九死一生之局,就算我等将其救回,恐怕也有不能恢复之处。”
贾诩一惊,急问道:“不能恢复之处?是何处?”
紫虚抬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又指指几人,道:“记忆,他有可能不记得你,可能不记得他,可能不记得事,可能不记得人,也可能都记得,但又记得不全。”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若能醒,醒后的记忆,倒是没有问题。”
贾诩,沉默了,中心百感交集,张扬天资聪颖,文武双全,自五岁开始跟他学习,在他的悉心教导之下,在同龄人中,已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若是真如紫虚所说,那岂不是八年的教诲,一朝付之东流?贾诩活了三十六年,今天的打击最大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张家主,他知道此时家主的心里,怕是跟他一样难过,这个‘吾家麒麟儿’,怕是再难展麒麟之志了,想到此处,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艰难的道:“此……此不能……不能避免吗?”
还未等紫虚回答,跪坐席上的张家主默然道:“贾先生,莫要再为难几位了,就这么办吧,只要能救扬儿一命就成,休再强求其它。”
贾诩闻言一怔,痛苦的闭上双目,南华等人也是互相看看,不知说什么好。
良久,贾诩叹了口气,睁眼看向众人,大大一礼,道:“还请各位尽力相救。”见南华几人点头应承,贾诩转头对厅外大声道:“张喜,请几位先生去少爷房间。”
“是。”张喜应了一声,进堂对南华几人拱手道:“几位先生,还请跟我来。”
贾诩一一拜送几人,看着他们离去后,整个人像是被抽了气一般,一屁股跌坐地上……
南华等人跟着张喜进了少爷的房间,又请张府众人离开房间,关上房门后,南华问紫虚道:“紫虚道友,之前你提出记忆一事,怎未有和我等商量?”
“是啊。”,“是啊。”,于吉和左慈也点头看向紫虚。
紫虚看着几人道:“张小子难知其家事,更是不知其人,我已记忆说法,可解张小子复生后破绽。”
“我觉得紫虚这么说是对我有好处的。”直到此刻,左慈葫芦里的张扬才敢放开自己的心神,在心里说道。
“嗯……把张小子给忘了……”,左慈嘟囔一句,翻出葫芦,打开,将张扬给放了出来。
“如此也好,我等能帮你的不多,以后的事还要靠你自己。”南华想了想对张扬说道。
“恩,我知道。”张扬答了南华一句,走到床榻边,看着上面躺着的人,心里有些复杂,“这就是我要复生的人?恩,他长的倒是不错,有儒雅之气……唉……怎么就那么短命呢?你叫张扬,我也叫张扬,你放心吧,我这个张扬不会让你这个张扬失望的,我会努力好好活着,不让你的身体受到伤害……”
张扬心里想的这些话,左、南、于三人听的面面相觑,感觉非常的古怪,紫虚面无表情,对张扬淡淡道:“张小子,此事自有天意,你不需感慨,上去吧,我们要开始了。”
“上去?上哪?”张扬心里疑惑。
紫虚一指床榻,道:“卧入此人身体。”
“我去,你让我睡死人……”张扬一脸嫌弃道。
紫虚火了,对张扬冷冷道:“少废话,你上不上?你要是不上,我可就不得你。”
“别,别,别,我上,我上。”张扬苦着脸,慢慢的爬上床榻,对着床榻上的人,仰面躺了下去。
“咦?我好像比他矮点……”
“没事,你与他,面与面齐即可。我会帮你融魂拉骨。”
张扬听的一阵的哆嗦,道:“紫虚哥哥,融魂拉骨疼吗?”
“我没试过。”紫虚想都没想。
张扬胆颤心惊的又问:“……你都帮谁这个做过?”
“嗯,在锦屏山时,我曾将一兔的魂魄安于狐身,不过,没有成功。”紫虚想了想,认真的答道。
“……”,张扬无言以对,绝望的看向南华等人,道:“各位仙人板板……我不会被整死了吧?不要你们给我来个全身麻醉,让我没有知觉,死也好,活也好,随你们折腾……”
南华无奈道:“张小子,你莫听紫虚乱言,且安心躺着,我等为你护道。”
“我不信,大家相处那么多天了,我还不知道,紫虚是不会骗我的,”张扬心中不安,又对左慈道:“左老头,你的酒还想要吗?要不你拿酒把我灌醉得了,起码死也不会痛苦的死啊。”
左慈尴尬的看看南华,又看看于吉,见几人都看着他,便轻咳了一声,正经的回道:“张小子啊,你是魂魄,酒你可喝不了,就不要多想了,听紫虚道友安排即可,嗯,嗯,昨夜我已帮你固魂七次,放心吧,我会帮你护道的,酒会没事的,啊不,你会没事的。”
“……”,一通深刻的教育劝说后,张扬最终无可奈何的认命了。
按计划,于吉守护屋内,其他三人以紫虚为主,南华和左慈为辅,开始了复生张扬的伟大工程。
一晃,三天过去了。贾诩陪着张家主又一次来到了张扬的房间门口。
“三天了,屋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算不论扬儿,那几人三天不食不饮会没事吗?先生,你说这是什么情况?”张家主望着依旧紧紧闭着的房门对贾诩问道。
贾诩安慰着道:“老爷,不必担心,以贾某看来,那几人皆是医术高超之人,或怀辟谷之道,我等还是安心再等几日。”
两人正说着,“吱嘎……”一声,那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于吉从中走出,抬头一看,张家主和贾诩都在,愣了楞后上前拱手道:“二位可是心忧小少爷?”
贾诩躬了躬身,道:“几位辛苦了,几位闭门三日,不饮不食,无声无息,某与老爷甚是担忧,不知……?”
于吉笑道:“呵呵,多谢二位关心,我等无恙,小公子也已救回,只是此时有些虚弱,我就是出来向二位求参汤的,不知可有备好?”
张家主听闻儿子已经救回,喜的老泪横流,转向身后道:“张喜,快去让王伯准备参汤,送来少爷房间。”说着又回身向于吉道:“多谢诸位先生,多谢诸位先生,我可进去看看扬儿?”同样的,贾诩也是一脸希望的看着于吉。
于吉伸手把房门推的更开,微笑着对张家主说:“老家主请进。”
张家主一脚迈入房门,却停了下来,转身对贾诩客气的道:“先生,烦劳你去帮几位恩人备些酒菜送过来。”
“自当如此……”贾诩应了声,便转身离开。张家主这才重又往房间内走去。
房间里,紫虚脸色发白,左慈和南华也是面有菜色,三人都席地坐着调息。于吉对张家主摆摆手,示意不要吵到他们,引着张家主轻轻走过几人,来到床榻前。
看到床榻上,儿子原来紧紧皱着的表情,已经散了开来,虽然形容憔悴,但呼吸均匀,张家主心情激动,他屈身上榻,慢慢靠着环住张扬,一双老手小心的抚摸着儿子的脸庞,喃喃道:“扬儿……扬儿……你可让为父好生心疼……你母用命换你进我张家门……你可不能有事啊……”
或者真的是血脉相连,床榻上闭着眼睛的张扬,在张家主的怀抱中,艰难的睁开了一丝眼睛,他看向张家主,好一会,他虚弱的叫了一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