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冰醒了!”
这消息像风吹麦浪一样,兰亭村上上下下很快全知晓,人人眼中冒绿光,个个心中刀霍霍,就好比辛辛苦苦把猪养肥了,等着宰杀过个肥年。
这世界就是这样,谁也不希望自己是肥猪,但把别人当肥猪的人多不胜数。
如众星捧月般,三个婆子伺候着拉美,很是周到。此时,拉美的心情很复杂,这三人看起来是伺候,实际上是监视,出入都跟随,而且武功不弱,甩都甩不掉。
她想与吕薄冰说说话,但又无从说起,只得强作镇定,淡淡说道:“你回来啦,我们的孩子,四个月了。”
吕薄冰收到大惊喜。
看见拉美隆起的小腹,大脑嗡地一声,吕薄冰明白自己喜当爹了。在他惊喜交加,错愕莫名,还来不及上前与拉美说话时,叶泽如鬼魅一般出现,轻咳一声,道:“烈冰,你回来啦。”
“大祭司。”吕薄冰只得先应付他,内心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我找你有事,去我那边吧。”叶泽皮笑肉不笑。
“这……”吕薄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拉美,深感为难,道:“能不能等一会,我这才刚回来。”
“好好好,三月未见,是该好好叙叙,那我回去等你,别让我等太久哦。”叶泽表现得很高风亮节,踱着步子走了。
“我们的孩子?”一夜狂欢,居然怀上孩子,真是始料未及。吕薄冰有点蒙,自己虽是外表老相,但内心还没有任何准备,现在居然有了孩子。而且,在这种境遇下,这样真的好吗?
“是的,我们的孩子。”拉美有点小小幸福,鼻子微微发酸,道:“要不要摸摸?”
吕薄冰伸出手,上前轻抚拉美小腹,因惊慌不敢用力,拉美幸福滴笑着:“能感觉到吗?”
说实话,吕薄冰没有任何感觉。这小东西虽已孕育,但此刻毫无动静,他内心还没适应,有着恐惧,为了不让拉美失望,他点了点头。
这时,猎侬过来,面无表情,不知是喜是忧,缓缓地道:“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吕薄冰不知说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有个婆子提醒道:“姑爷,大祭司在等你,你还是先过去吧。”
“唔。”吕薄冰想骂人,忍了忍还是算了,转身去找叶泽。他不敢面对猎侬,又不知如何面对拉美,想着还是给自己一点缓冲,先去见见老狐狸吧,这么急着找他,狐狸尾巴快要露出来了。
“喜当爹,感觉如何?”叶泽见他进门,开口就问。吕薄冰有汗毛倒竖的感觉,他虽带着笑,但那笑有着吃人的狰狞。
“没,没什么感觉。”吕薄冰有点惶恐,只得实话实说。
“哦,这样子。”叶泽踱着步子,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玩起了变脸,面色一沉,问道:“考虑得如何了?”
“什么,哦,你是说那个。”吕薄冰稍稍一愣,旋即苦笑着道:“事到如今,我还有选择余地吗?”
“有,带着娘儿俩逃走。”叶泽盯着吕薄冰,眼神里有着讥讽:“或者,你不希望孩子长大。”
吕薄冰摇了摇头,哭笑不得:“我考虑好了,你准备复苏兰亭吧。”
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即便对孩子没有一丝感觉,可伦理上那是他的孩子,别人拿孩子作威胁,除了拼命也只能作出牺牲了。
这不关乎伟大,而是天性和责任。
“好,痛快。”叶泽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大度地说道:“那就明天吧,我准备准备,你回去陪陪孩子。”说到“孩子”,他故意提高声音,有意无意提醒吕薄冰。
吕薄冰告辞,转身走出去。
心乱糟糟的,他暂时不想回去,很想躲起来静静。不远处有人在盯梢,他很烦闷,根本不在意。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走过青草地,走进绿树林。春风不懂他的心,施施然抚摸着脸庞,似乎在调戏他,他恍然不觉。
有只树蛙正蹲在树上,个头较小,闪动着绿色的眼睛,身体碧绿得有些过分。这种蛙有毒,吕薄冰第一感觉就是小心地把它逮住,摘了一片阔叶把它包起来,放进百宝囊。
这么做并无目的,也许是想研究一下树蛙的毒性,也许自觉身上还有残余灵气,树蛙居然不跑,他很好奇。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小家伙是男是女呢,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借神还魂真的没有风险吗,叶泽老鬼会放过他吗?
一连串的疑问排山倒海一样袭来,他多希望叶泽说的是真的,成功复苏兰亭后,把他礼送出村。
兰亭的复苏以及兰亭村的崛起,与他屁事没有,他不求怎样,只求带着拉美走出去。如果猎侬愿意,他也会把她带出去,他甚至在幻想,这里如同世外桃源,从此在这里栖居也很不错。
有了孩子,所有的恩和怨全都随风去,从此一笔勾销。
但是,能吗?他扪心自问,叶泽绝不会放过他,叶家更不会放过他,叶添龙那笔仇不仅要记在他身上,还可能会记在拉美和孩子身上。即便成功复苏兰亭,以兰亭村人此前的所作所为,也绝不会放过他。
兰亭村有着善良的传承,他可是一一在目。
“我可以死,但拉美与孩子决不能!”吕薄冰暗暗下定决心。
要怎么做呢,把他逼急了,他不介意把兰亭村给屠了,可是他还不具备这个能力,只能想想。如果带着娘儿俩逃呢,希望寄托在“如烟”可以吗,他的心有点发虚。
以现在的状况,思前想后,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退路,除了拼死一搏,鱼死网破。但真能鱼死网破吗?他问自己,最大的可能是鱼死了,网安然无恙。
在另一边,叶泽喜不自胜,找来三位长老。把情况一说,三人喜笑颜开,连夸叶泽好计谋,为兰亭村立下不世功勋,必会万世流传。
叶泽一边沾沾自喜,一边心里暗骂:“好计谋个屁啊,猎侬没怀上,拉美倒是意外之喜,这功劳也算不到我头上。”
他们紧急磋商后,当即布置人手准备,首先拆了石墙,安排人从在正面往兰亭底部打洞,可以容纳一口棺材,再在石亭四周插满黑竹,布成倒转乾坤阵势。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等吕薄冰自投罗网。
吕薄冰踌躇到半夜,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办法,只得回到木屋,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当夜,他没有上楼,而是想与拉美同床。
拉美不悲不喜,没有拒绝。三个婆子早已在楼下搭了床铺,外面又有人监视,二人虽有千言万语,却也只能执手相看泪眼,默默无声。
泪止不住地流,一种无言的情绪在胸腔里蓬勃,如同生离死别般。吕薄冰很是伤心,这是在离开姐姐后,第一次彻底的觉得无助。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如果逃得生天,以后再也不要受人胁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