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丘生终于醒悟,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而始作俑者,便是那个看起来清纯无比的少女——江小桃。
那么单纯、可爱的女子,竟然是个骗子。华丘生想起来就一阵心痛,也算是领悟到什么叫最毒妇人心了。
华丘生真以为她是不懂,才耐心地给她讲解女人的健康知识,还特意送给她书籍让她回去看,现在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是可笑到了极点,到头来,还被这条毒蛇反咬了一口。
此时华丘生渐渐理清了她作案的全过程。
江小桃趁夜潜入华府,将他衣服里的银针换成毒针。白天毒死黄府全家(留下一个活口)后便去华府就医,故意留下香囊引他上钩。
以华丘生行医者的善良不可能见死不救,而他若要救人,就必须得用针。当他掏出银针的时候,江小桃已然报官,知县带着人马恰好赶到,天衣无缝。
华丘生纵有百口莫辩,他用毒针扎死了最后一人是事实,所有人亲眼目睹。
想清楚这些,华丘生反而冷静下来。
他心中悬起了一个疑问。
江小桃似乎早就盯上了他,要不然也不会提前将他的银针调换。
但现在有个很奇怪的问题。
江小桃毒死黄家人后,根本没有人能够查到是她下的手,她为什么还要这般大费周章去华府找一个替死鬼来扛罪?
她去找来华丘生,不但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暴露了她的身份,欲盖弥彰。
她既然精心策划了这个计谋,绝对不至于疏忽至此,那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难道她跟我有仇?华丘生只能这么考虑。
可他又糊涂起来,他一个小小的医生,虽然平时脾气暴躁了点,但也不至于把人得罪到这地步,让人拐着弯子杀人去害他吧?更何况,他记忆里根本就没有江小桃这个人。
蹊跷,真是太蹊跷了。华丘生隐隐感觉,这件事还并不是表面看起来“栽赃陷害”这么简单。栽赃陷害似乎只是这个大阴谋的开始。
华丘生百思不得其解。
知县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是默认了,当下露出满意的表情,好像又一个大案功德圆满一般,吆喝道:“将犯人带走,押回牢房待审。”
捕快们也松了口气,扣着华丘生的双手押向了邺城的牢狱。
一路上,围观的路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咦,这不是华府的大夫华丘生吗?”看热闹的人一圈一圈的。
“对,就是他。他呀,成天不务正业,华府的高等医术不学,就喜欢用些小把戏骗人。”
“是啊,不知道他现在犯了什么事,居然被捕快抓起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他用毒毒死了黄家四十二口,心真狠啊,比财狼还狠!”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面色大改,“天啊,还有这样用心险恶的大夫,我昨天还去找他看过病呢,还好我见他不靠谱转到其他门下了。”
流言迅速传遍邺城,自然也传到了华府。
想起回去以后,老爹老妈老哥老姐一个个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华丘生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这回又丢人丢大了。
都怪那个该死的江小桃,害了华丘生不说,连累华府的名声也一块受辱。
嘭,一枚鸡蛋砸在华丘生脸上,蛋黄流了一脸。
华丘生面色难堪到了极点,哪个小王八羔子,他转过脸呲牙以示愤怒,又一个馒头砸在他鼻子上,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快走!”身后的捕快踢着他的屁股催促着。
华丘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尽侮辱。他一生清白,一心为民,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落了这般下场。
别让我出来,江小桃,若是我这次侥幸不死,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住千刀万剐!你这个贱人!
还有那些是是非非的愚蠢病人,我华丘生为了不让他们吃苦,给他们开最有用的偏方,可他们非但不心存感激,还一个个幸灾乐祸。
老天爷的眼真是让狗给吃了,造了这么一群不分是非的愚民!
眼下虽然华丘生被带进牢狱,但他心中并不慌张,以华府的权势地位,他顶多在牢房里关上两三天,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接他。
江小桃、刘师爷、还有那些说我坏话的人,你们记住了,我华丘生会回来的!
华丘生怀着满腔怨恨被关进了牢房。
一进牢房,立即有几个浑身脏兮兮的犯人朝他靠近过来,华丘生连忙推开他们,“别靠近我,看你们脏兮兮的,身上肯定有寄生虫。”
那几人见华丘生一身光鲜,的确和他们不太一样,便不再靠近。
过了一个小时,牢门打开一个小口,外面传来一声“吃饭了!”
牢房里的犯人便一拥而上,像猪抢食一般争先恐后地夺走了自己的那一份,华丘生没去抢,他的那一份自然是被其他几人给抢走了。
而他也压根就没想过要吃:“这么脏,碗估计都没洗,病毒细菌全沾上面了,吃了会拉肚子痢疾的,你们竟然还用手抓,还吐痰,天啦——”
华丘生简直想作呕。可那些人吃得津津有味,丝毫不理睬华丘生的话。
约莫又过了两个时辰,正当华丘生等到焦急难耐的时候,铁门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谢谢牢头大哥。”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知道。”
华丘生连忙站到门口,果然是六姐华丘雨来了。
“姐,我在这。”华丘生连忙招手。
华丘雨一过来就狠狠地捏住华丘生的脸蛋,使劲地扯:“你这个臭小子,叫你安心看病别惹事,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命案,看你怎么收场。”
“哎哟。”华丘生叫苦不迭地揉着小脸蛋,委屈地向华丘雨倒苦水:“姐,我是被冤枉的,他们设下圈套给我钻。”
“我当然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平素连杀只鸡都不敢,还敢杀人?”华丘雨瞪了他一眼道:“快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跟我说说,有什么线索都交给我。”
于是华丘生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华丘雨说过,只可惜香囊和银针都被捕头拿走当证据了。
“照你这么说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个诱拐你上钩的江小桃。江小桃应该是个化名,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记得。漂亮的大眼睛、玲珑的鼻子、小巧的嘴巴……”
“巧你个头,都是她那张妖精的脸把你迷惑了。这是笔墨纸砚,给你三分钟时间,赶紧把她的画像画出来,要画得特别的像知道吗?”
“哦。”华丘生也知道这是解救自己的唯一出路,自然是马虎不得,把纸张铺在画板上,连忙簌簌地挥笔临摹起来。如果把下巴画得再尖一点会更好看,不过本着求真务实、越贴近真人越好的原则,华丘生还是没有再去修饰了。
“哇,原来你会画画啊,给我也画一副好不好?”一个犯人充满景仰地凑了过来,华丘生立即嗅到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滚!”华丘生厌恶地赶开犯人,一不小心甩了点墨汁在画像的脸上,顿时心中一紧,气得真想把那个犯人抓过来暴打一顿!
“姐,她脸上没有黑痣,我已经来不及重画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安心在这里待着,别做傻事,姐这就回去帮你托关系,一定会保你出来的。”那边牢头已经开始催促了。
“谢谢姐。”看着华丘雨离开的背影,华丘生又高喊了一句:“姐,她脸上没有黑痣!”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