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呀呀,怎么这么多死人!
华丘生看一眼那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毛骨悚然,拔腿就往外面跑。
心中嘀嘀咕咕地求神拜佛:各路神仙佛祖,这些死人跟在下一点瓜葛都没有,小生平时悬壶济世,医人疾苦。这些死鬼千万别来找我,求放过,求保佑。
可华丘生跑到门口又觉得不对,刚才他明明听到有个人在喊救命,也就是说,还有人没死。
但是没死又能怎么样呢?过一会肯定就要死了。
华丘生心中赶紧抛空这种多余的想法,拔腿就要出门,“艹,真晦气,给别人还香囊居然碰到这种事。哎,赶紧走,赶紧走。”
这种是非之地,难说不会惹上什么麻烦,还是溜得越快越好。
华丘生跑了几步,又顿在了原地。
MD,我要是这么走了,我还算个有良心的医生吗?也许那个喊救命的人还有的救,自己要是真的走了,他就必死了。
见死不救,还算什么明朝好医生?
华丘生心中矛盾起来,华府世代传医,多是德高望重之辈,平素遇到需要之人,都愿意伸出援助之手。此时人命关天,华丘生若是这么不闻不问,调头就走,心中当真过意不去。
哎,活该我倒霉,碰上了这么悲催的事。
这么想着,华丘生又无奈地回转身急急忙忙跑了回去。
在一堆吓人的尸体当中,果然发现还有一个年轻人奄奄一息,还吊着一口气。
“你别怕,我是华府的医生,坚持住,我可以救活你的。”华丘生先安慰他一下,稳定住病人的情绪,这才开始观察他的情况。
其实情况已经非常明显了,年轻人脸色苍白,口唇紫黑,皮肤上出现黑色的毒素斑点,显然是中了某种剧毒。
当务之急便是封住他的心脉,使毒血不至于通过心脉扩散到全身各处的器官。然后再鉴别毒素的种类,想办法帮他清除体内的余毒,把毒血过滤掉。
华府有一套祖传的封心之术,可以说是天下医道之奇术,非华氏血脉不传。使用封心之术可以暂时使病人处于休克状态,甚至心脏停跳,但却不至于死亡。
休克之后,由于心脏不再搏动,毒血就不会再扩散,其他器官也暂时进入休眠状态。
只不过这封心之术华丘生只在动物身上用过,真人还从来没有实践过。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拿他当实验小鼠了。
华丘生从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包银针,不仅他的衣服里藏着银针,但凡是华家的人,都有随身带着银针的习惯。因为紧急时刻,可以用针灸之术替病人解除危难。
华丘生解开年轻人的衣服,使他平躺在地上,可以闻到他的身躯已经明显散发出一种恶心的腐臭味,腹部往上,是密密麻麻的黑点。便是华丘生这种见惯了各种奇葩病人的大夫,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好像是传说中的西域鳄蝎毒,毒势一旦发作,像鳄鱼一般的凶猛,而一旦进入心脏,立即会发挥出毒蝎的作用,直接撕裂心脏,致中毒者死亡。
难怪那些死者都是圆瞪着大眼、死不瞑目。很显然,在他们临死的时候,心脏被骤然撕裂,临死时的剧痛使他们的瞳孔放大到了极致,而死亡又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在身体彻底死亡之前,他们都来不及闭上眼睛。
看到这种状况,更加坚定了华丘生使用封心之术的决心。
一针下去,先封手少阴心经的腧穴。这样可以先阻挡心、胸、神志及经脉的循行,延缓毒素的发作。
就在华丘生下针的时候,邺城的捕头带着一大队人马冲进了黄府,其后还跟着师爷和戴着乌纱帽的知县。
众人一冲进来,便看到华丘生一针扎在那年轻人的胸口,继而一声惨叫,年轻人脑袋一扭,不动了。
“怎么搞的?封心之术还没封完呢,怎么就不动了?”华丘生一摸他的胸口,心头顿时凉了一截,死了!华丘生整个人经不住胆战心惊地站立而起,惶恐地看着地上的死人。心道:完了,出人命了。
而他突然发现身后好像有动静,猛地回头,但见十几个捕快齐刷刷地冲进来,呈包围之势盯着他,一个个手握兵器严加防范的样子。
华丘生诧异地看着这群家伙,他们什么意思?他们什么眼神?难道我看起来很像杀人凶手吗?
“我是华府的大夫,我是进来抢救的。”华丘生解释道。
可谁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抓起来,带回去审讯!”知县一声令下,华丘生立即被扑上来的几个捕快勒住双手,死死压住。
“喂,你们什么意思?我可是华府的知名大夫,我大哥是皇帝身边的御用大夫,二哥是洛王爷的义子,你们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人,可要想清楚了!”
华丘生此言一出,知县脸色大变。的确,虽然华府都是大夫,但是这些年来,华府的关系网一年比一年牢靠,真要动华家的人,得先看看他的乌纱帽够不够用。
知县踌躇之中,目光询问地投向身旁的刘师爷。
刘师爷见知县询问,当下微笑着回了一下礼,继而上前一步,肃然道:“华丘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用针扎死了那个人,难道还能看错不成?”
“他本来就快死了,我只是用针灸医治他,可惜慢了一步。”华丘生义愤填膺道,可恶,自己好心救人,现在倒被他们当成了杀人犯。天下还有比这更可恶的事?
“看你刚才的动作,谁知道你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再说,我们接到有人报官,说你毒死了黄家四十二条性命,你手上的银针、毒蝎玉就是证据。”
华丘生听刘师爷这么说,心里反而放心下来,“你们怀疑我的银针有毒?真是可笑,华府救命银针,向来只救死扶伤,绝不会滥伤性命。不信你们大可以做实验,以证明我的清白。”
“好。”
刘师爷让人端来一碗清水,从华丘生手里取出一枚没用过的银针,在水里搅拌起来。
华丘生长吁一口气,还好他们没有二话不说就把他押入大牢。只要银针无毒,就可以证明华丘生是清白的。
可就在此时,碗中的清水突然变黑冒起了青烟。
方才还松了口气的华丘生惊得目瞪口呆,他简直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不可能,不可能,我身上的针,怎么可能有毒?一定是碗有问题。”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刘师爷又命人抓来一只鸡,用银针戳了一针,活蹦乱跳的鸡不出几秒就两眼翻白,死了!
“针上不仅是有毒,而且是剧毒。华丘生,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看着活鸡死掉,华丘生脑袋彻底混乱了。银针每天晚上都会消毒、重置,他昨天晚上才更换的,今天一直带在身上,怎么可能有毒呢?
唯一可能的情况就是银针在晚上被人调包了。
直至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
华丘生竭力地使自己保持冷静,继续分辨道:“不,就算我的针有毒,这些人也不是死于毒针之下。”
“这些人当然不是死于毒针之下。”刘师爷走到华丘生身边,从他身上取下香囊,解开,取出里面的玉佩,“举报的人说你用这块剧毒的毒蝎玉,投放在黄府的水井中,毒死黄家四十二口,现在人赃俱获,你休想再狡辩!”
华丘生刚想说话,却被刘师爷堵住了嘴道:“你想说这块毒蝎玉不是你的。”
“这块玉本来就不是我的。”华丘生恼怒地想辩驳,却见刘师爷呵呵一笑道:“谁杀了人,还会承认刀是自己的呢?这里十几双眼睛看着我从你身上拿出来的,这玉不是你的,难道还能是我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