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冉歆回过神来后,转脸看向何烨昧,语气十分悲怆:“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娘,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
她又将手指向钟离夕媱,眼神毒辣:“都是你们母女害的我和娘亲不好过,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的一切都剥夺了?凭什么,凭什么?”
虽然心疼她,但是听见何烨昧母女被指着鼻子大骂,钟离城惶也禁不住沉下了语气:“歆儿!”
钟离冉歆丝毫没有注意到钟离城惶语气的变化,依旧在喊叫:“爹,爹,把他们母女杀了,杀了她们,娘和弟弟都死了,爹不要犹豫,不要犹豫啊。”
包括大夫人在内的众人听见这话都忍不住感到骇然,钟离城惶看向素日沉默寡言的钟离冉歆,眼中难掩的失望。钟离夕媱也是看着素日与自己姐妹相称的人此刻如此狠毒心肠,当下懵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到她无法承受。
眼见着钟离冉歆渐渐失控,钟离城惶纵然甚是不满她言语的狠辣,但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他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抱住她:“歆儿,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去你二姨娘那了,永远,你冷静下来。”
心碎声仿佛在脑海中想起,原来再所谓的信任到头来也不过如此,何烨昧站着,她从来不甘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变得卑微。她不喜欢他看见她落魄的模样,听见他似是发誓的话,她心寒,牵着钟离夕媱大步离开了。
看着那孤寂的背影,他晦涩莫名,而大夫人则是羡慕夹杂着恨,她永远都是这么高傲,一如她才入府中的时候那般,高傲。手中不知不觉紧握成拳。
钟离冉歆听见父亲的决议,她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解气,而与之相反的是,本是澄澈的眼中在不知不觉之中多了几分暗沉。她终于明白,原来她的二姨娘无论如何,都不会被父亲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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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钟离夕媱扶着何烨昧慢慢离去,一路都在摸着色泽幽暗的墙,府中的砖墙何时变得如此冰凉了,透心的凉。
府中的巨变令所有人始料未及,何烨昧坚强的外表再也支持不住了,通过床榻,她仿佛能看见以前的缠缠绵绵。泪水无声地流下,钟离夕媱安慰着她,但见她无动于衷,自己内心的某处也彻底崩裂。
“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语气已经变得哽咽。
得到的答案仍旧是一片沉寂,空气中弥漫着伤感的气息,见着钟离夕媱不依不饶,何烨昧半晌才开口,她轻轻抚摸着钟离夕媱的脸颊:“媱儿,娘亲是被冤枉的,你信吗?”
“娘,我信,我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何烨昧娓娓道来,空洞地目视前方。
钟离夕媱越听越愤怒,脸上不掩的生气,更是生自己爹对自己母亲的不信任的气,可她却也同时同情钟离冉歆,她以为钟离冉歆之所以口出狂言只是因为一时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见女儿的脸色不对,何烨昧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娘的媱儿懂事了,如今物是人非了,娘被禁足在这里面,你要学会收敛,明白吗?”
钟离夕媱满是认真地应下,何烨昧又爱怜看了看她,近两年她经历的太多了,她身上的气质也在变化着,变得更加像个小大人了,但是……
两个人相拥而“眠”,各有各的心事。
为什么爹会突然变脸,为什么娘会被爹责怪,为什么三姨娘竟然如此狠毒,为什歆儿会突然恶语相向。
数年的爱情竟然被一女人肆意糟蹋?耳畔的轻语“我爱你”不复存在,没有一个解释的机会就定下了罪。永远不来了吗,呵,好一个“永远”啊。
另一边的枕上人也不好过,今夜大夫人以一个贤妻良母的态度将钟离城惶给带到自己的阁中了。
夜静得瘆人,感到身侧男人的烦躁,大夫人靠了过去抱住他。而他察觉到她没有入睡便没了动静,他不喜欢除了何烨昧以外的人太过于了解他。
大夫人面对着他的背部,眼睛张着,在本就幽暗的夜中更显阴冷。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蝉鸣声渐渐离去,远处隐隐传开鸡叫声。
何烨昧眼眶肿起,泛着淡淡的黑色,眼中则略带红血丝。醒来以后只见沈悦脸色很差地端着一盆水进来,微微低下了头。
何烨昧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心中也有了一定的猜测,却是想再确定一下:“今天怎么是你来伺候盥洗?”
沈悦眼神飘忽地乱看着:“没事儿,奴婢伺候二夫人盥洗吧。”
“沈悦,你跟了我多久,你应该明白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吧,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听见这话,沈悦埋下了头,十分愤怒地说道:“今天她们一个个都懒懒散散的,奈何我再怎么叫她们他们也都无动于衷,也就只有小翠帮忙着为您熬药了。”
何烨昧脑海中浮现过小翠的面庞,曾经未曾厚待过她,如今倒是难得她肯再为自己做事了。
余光无意间撇过一盆枯萎的盆栽,那花已经不成样子了好久,何烨昧从前也不曾关注过,以为还会再开的。只是,都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没有一丝生的迹象了。
看着何烨昧发了呆,沈悦以为她是太难过了,所以连忙安慰着:“奴婢会永远跟着二夫人和小姐的。”
何烨昧看向沈悦,回以憔悴的一笑:“悦儿,你看看那盆栽。”
没有过多的解释,沈悦好奇的转过脸看过去。皱了皱眉头,埋下了头:“是奴婢太久没有打理了吧,那花是您最爱的。”
看着那朵已经看不出原形的花,心中五味杂陈。
“你知道为何我如此喜爱那花吗?它本是生在极寒地带,它因苦而成长,老爷曾见了它在雪中盛开,于是将它费劲心思移摘了过来。第一年它是‘死’的,到了第二三年才渐渐张开,但却不复从前绽放之美丽。它并不需要很好的照拂。”
沈悦深知她说这话心中的苦痛,她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垂着头听着她说话。
眼中渐渐感到湿润,脑中一闪而过的灵光。“悦儿,素日我的药你是倒在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