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下等铺子的汽车上总是人满为患,每次上车都感觉自己变成一种馅子。后来我被师傅收入五界门,背上了宝剑,就直接被司机师傅们打入不待召见的行列。原因是乘血、飞雷、堪情三把剑各各灵气十足,会择人,陌生人触到它们大大不妙。我在车上挤,飞雷和堪情碰到人到还好说,关键是乘血。碰上乘血剑的人基本会有以下三种反应:浑身打颤;手脚抽搐;头昏眼花。一来二去,这条线上的车都知道有我这么号人物,见了我如见蛇蝎。为此我想到一个办法,找根绳子把仨剑一捆,直接竖着抱在怀里,死也不让它们碰别人。可这样一来苦了自己,每次乘车,三把剑硌得我呲牙咧嘴。
这不,我在下等铺子村口刚下车,就撂下剑揉胸口。红霞姐的小摊在村口孤零零的摆着,我走过去拿瓶果汁,边灌边往姥姥家走,红霞姐在屋里看见我,打开窗户冲我招手。
我进了院子,直闯红霞姐闺房,一捆仙剑随手就往地上扔,还没落地,反应过来,慌忙弯腰捞起,搞得叉了气。憋着难受劲儿我轻轻放好剑,一下瘫进红霞姐的软床里。
红霞姐说:“起来起来,都大小伙子了,一进屋就往床上赖,丢不丢人。”
“姐,你刚才叫我进来有什么事?”我使劲往床里钻了钻,抱起红霞姐的枕头闻闻,一股香气熏得我昏昏欲睡。
“我让你起来你听见没有?”
“姐,到底什么事?”我快做梦了,说话含糊起来。
“啪”一声脆响,我屁股一阵火燎燎疼。
“起来!我嫌你脏!”
我跳下床说:“干嘛打人?”心里委屈地想:小时候抱着我到处跑也不嫌脏,怎么这会儿就脏了。
红霞姐理理头发说:“你帮我送点东西。”
“什么东西?”
红霞姐咳了一声,从柜子里拿出封信,递给我说:“给你铁蛋哥去。”
信封一看就是专门买的,还是粉红色的,封口的地方贴着一颗红心。
我眼睛立刻唰唰发射强光,只恨爹妈没给双透视眼儿,问:“姐,你写得什么?”
红霞姐脸一红说:“咳,铁蛋哥父亲有风湿,常年不愈,我给他写的方子。”
简直欲盖弥彰!我一把接过信封说:“好好,我一定给你送到。”把信往怀里一揣,夺路就撤。
跑出大门,专挑远道往铁蛋哥家绕,瞅瞅四下没人,拿出红霞姐的信先对着阳光看看,“呸呸呸”吐几口唾沫在手指上,在封口处摸搓良久,轻轻揭开,捻出信,想看却又犹豫起来,把心一横,猛展开信,以超音的速度浏览一遍,除了知道信上没抬头外,其实什么都没看见,但还是心满意足的把信重新封好,向铁蛋哥家前进。
铁蛋哥长得一点不像铁蛋,到像个鸡蛋,白白净净,还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逢年过节村里家家户户贴的门联、楹联,十之八九都是他写的。怎么?看这节奏要当我姐夫不成?
来到铁蛋哥家,一拍他家大门,叫:“铁蛋哥!铁蛋哥!”
铁蛋哥他爸出来,“吆,小尔,进来。你铁蛋哥不在家,有什么事吗?”
我刚想拿信,一转念又作罢,说:“大伯,也没什么事,想求他幅墨宝,勉励学习的。要不等会儿我再来。”
说完我告辞,去找八爪舅。
八爪舅清醒着,正蹲在屋里算卦,见我来了,说:“刚算出你要来。”一指桌子,“放上面吧。”
我奇道:“放什么?”
“我卜出一个苟卦,物来之像。你是不是要给我看东西?放桌上。”
我揉揉鼻子说:“舅,你真神了。我就是有东西让你看。”
我从怀里拽出个塑料袋,把袋里东西一一摆在桌上,从左到右依次是:四脚毒鲵内丹,鱼精内丹,白蛇内丹。
八爪舅眼一亮,“好东西。”拿起四脚毒鲵的内丹放鼻子上嗅,“挺香的嘛。”
我伸着头问:“舅,既然是好东西,有什么作用吗?”
他边嗅边说:“你先告诉我这个内丹哪来的?”
“上次活岩寺被人算计,我去救援,是青棺从一只大大的四爪怪肚子里找的。”我弹弹领口,青棺叫了两声,“那四爪怪浑身恶臭,听他们说是绿石沟特产的毒鲵。”
八爪舅俩手指头捏着内丹用单眼瞄,说:“但凡毒物,必有避毒本领,不然会被毒素反伤。这绿石沟毒鲵的内丹清香扑鼻,闻了脑醒身轻,必是避毒妙物。”
“这么神?那我叫我妈给我缝个荷包,装进去挂脖子里,没事醒醒脑也行。”然后又把鱼精的内丹递到八爪舅手里,“舅,你再看看这个。”
八爪舅把鱼精的内丹托起,内丹发出咚咚声。不等他问,我就说:“这是一只鱼精被我抽了一剑,自己吐出来的。”
八爪舅使劲晃了晃,内丹里咚咚声越来越响,好似大石坠湖。
八爪舅说:“这内丹有水势澎湃之像,估计用真气灌输,会有水冒出来。”
“真的?”我一把抢过鱼精内丹,纯阳归一功运至云门,稍作聚集,一缕阳刚气顺着手太阴肺经直向手中内丹灌去。八爪舅反应过来,喝道:“慢着!”可是已经晚了。一股大浪凭空生出,“哗啦”把我和八爪舅拍出屋子,冲进院里。屋里的桌子、椅子等等家什物件也都被冲出来,散落一地。
八爪舅一巴掌拍我后脑勺上,“你个小兔崽子,这么莽撞!赶紧起来收拾。”
我湿漉漉起身,举目四看,满院子水洼洼的。
“还发愣!赶紧去拿拖把,一会儿你姥娘回来,想好怎么交代。”
我得令赶紧去拿拖把,以最快速度把青砖院子拖一遍,又和八爪舅将东西拾掇回屋子。
屋子里被冲的一片狼藉,床上的褥子都湿了,估计八爪舅今天只能睡别的屋。
八爪舅把衣服脱下,赤条条对我说:“你也脱了吧,都湿了。”
我将纯阳归一功推至第四层,身上呼呼冒热气,说:“不用了吧,你看我这一会儿就能干。”
八爪舅刚把椅子扶起一半,见我运功,直接又把椅子丢到一边,说:“吆,你练的炎阳一类功法,什么功?”
“纯阳归一功。”
“咦?没听说过。”
竟然有八爪舅不知道的东西,我很意外。
“伸出手来,我试试你的功。”
我依言伸手,八爪舅也伸出手和我相抵。他说声:“小心了,站好。”一股苍茫茫的大力从他手上传来,我感觉有座山压过来,胸口一滞,纯阳归一功一触即溃,“噔噔噔”我倒退出去。退出屋子,退出院子,一直在退,停不下来。
眼看快撞上墙,我一咬牙,发声喊:“呀!”纯阳归一功气灌双腿,硬生生扭转方向,冲着村南梳子河退去。
半路上碰见表舅姥娘和她的几个老姊妹。表舅姥娘叫我:“尔尔你干嘛呢?”我匆匆答:“锻炼身体。”一股脑往后退,退到村外梳子河边才堪堪止住,去势未衰还倒滚了个跟头,栽进河床。
我爬起来,半天才缓过味,再次运起纯阳归一功,撒开腿刮风一样往回跑,回去还没退过来用的时间短。
跑进院子见表舅姥娘正站在潮湿的院中央发愣。瞅我进来她问:“我说你刚才逃那么快呢。你是不是把水管捅漏了?”
“没有没有。”我赶紧发挥起造谣的本事,“刚才下雨了。”
姥娘“呸”了一声,指着门外说:“雨正好下在咱家院里?别的地方都没有?”
我说:“姥娘,这是过云彩呀,谁让咱家碰巧了呢?”
姥娘将信不信,“别想跟我捣鬼。”
我忙道:“不敢不敢。姥娘,我去看八爪舅了。”
姥娘说:“去吧。等会留下吃饭。”
我进了八爪舅的屋,见八爪舅又变呆,也不知什么时候清醒,就想转身出去。八爪舅一个猛坐起来,“等等,我醒着呢。你姥娘没说进来吧。”感情他是装的。
我说:“没说进来,做饭去了,叫我留下吃饭。”
八爪舅如释重负:“好险。”
我一把抱住八爪舅的胳膊,八爪舅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我央求道:“舅,刚才把我推出去的是什么功夫,教给我呗。”
八爪舅抽着胳膊说:“放开放开,那功夫教不了人。”
我哪里肯依,“你骗人,哪有教不了人的功夫。”
“没骗你,我的功夫叫洪荒之力,关键在自己的觉受、领悟。你要是没那领悟,我跟你说一千遍也没用。”
我放开手,“洪荒之力?”
“说白了是人体潜能。就像原子释放出能量会把所有的东西炸平,只要你找到释放自身能量的那个点就行。这种能量从远古洪荒就存在于每一个物体当中,所以我叫它洪荒之力。”
我听得神往,“原子?能量?原子弹!”
“理论上可以的,人也能变成原子弹。我现在能到细胞级,就是调动细胞里生物电的程度。”
忽然间我有点沮丧,“那我还练纯阳归一功干什么?还不如你一朝的觉悟厉害。”
“不可这么说。我看你这功法浩大精深,练到高处自然能够最大程度的调动身体潜能,更兼妙用无穷,是不可多得的好功法。”
我转忧为喜,“舅,你看看最后一颗内丹。”四处找摸,终在门后寻到,递给八爪舅。
这内丹玻璃球一样,苦辣带清。八爪舅说:“这内丹有点像蛇胆的味道,不会是蛇丹吧。”
我忙点头,“你说对了。我和朋友跟踪一具起尸,在糊黑街地下发现一个古墓,有坏人在古墓入口放了一条白蛇,被我用乘血剑杀死,这内丹就是白蛇的。”
八爪舅一愕,“古墓?”他摸着下巴,思索着说:“多大的古墓?”
“老大了,小操场似的,说什么日月朝长平公的。结果你猜怎么着,棺材里面坐起来一个旱魃,还穿着金玉缕衣。”
八爪舅呼哧站起,“你说旱魃!”
“对啊。”
八爪舅起卦,卦象一出,他惊道:“不好!你我快快去慕安城,慕安城有大难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