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内丹让八爪舅帮我鉴定,说起白蛇内丹的来历,我提到旱魃。八爪舅一听,面色一凛,占卦后惊呼要赶回慕安救场。
八爪舅阖眼、掐指,口中念念有词,我也不敢打扰。半晌他睁开眼睛说:“还有些时间,不过最迟咱们后天得到。”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舅,慕安怎么了?”
“慕安有妖魔出世,天煞孤星之枭擎,非天星不可压它气焰。”
我吓一跳,“什么妖魔!?”顿一下又说:“旱魃?”
八爪舅说:“可不就是旱魃。我告诉你,大凡僵尸都可划归妖怪一类,唯独旱魃具有魔性。如今哈里彗星孤星犯煞,横空过世,对旱魃施加了额外影响,恐怕不妙。我推算来推算去,只见冥冥之中一团恶焰气势凶凶。整个慕安除去你我,没人能对付他。而你并未完全开窍,我又时常浑浑噩噩,所以这次咱俩一块上,才有百分百把握。”
我反应过来,“你也要去啊?”
八爪舅点头。
“那可不行,”我头摇得像拨浪鼓,“使不得使不得。你要是在途中迷瞪过去,我还能背你啊?”
“怎么不能背我?你那纯阳归一功已有小成,背我没问题。”
“这……”我如鲠在喉,“姥娘肯定不同意,知道还不杀了我。”
“谁说让你姥娘同意,偷偷去,悄悄回。要是你小子见死不救,慕安乱了,你良心过的去吗?不行我就自己去。”
看来八爪舅非去不可,“嘚嘚,我带你去就是。不过舅你可撑住,最好别半路犯迷糊。”偷偷往外张望一下,“这就出发?”
八爪舅说:“别忙,咱们先做些准备。”
“什么准备?”
“但凡僵尸,阴气必重,须用阳气盛者对之。你的纯阳归一功虽修炼阳气,可并未大成,我再添个帮手。”
我奇道:“谁?”
“大红”
“大红是谁?”
“咱家大公鸡。”
我菊门一紧。这大公鸡勇猛的很,村里的猫猫狗狗都不敢惹它,我曾被它追得无处可逃,最后还是乘血剑把它吓退的。
八爪舅拿起白蛇内丹说:“大红道行不够,我得给它加把料助长一下。白蛇内丹来的恰逢其时,给它吃了就行。”
我问:“舅,白蛇内丹是功力增加剂?”
“对大红来说,是的。跟我来。”
我跟着八爪舅来到屋后,大红正在墙头上迈着四方步巡视院子,稍一停驻,颇有昂首天外的感觉。
八爪舅呡着嘴唇叭叽两声,大红从墙头上飞下。八爪舅蹲身一展手掌,白蛇内丹在掌中发亮。
大红小心翼翼走近,歪着头看看白蛇内丹,用嘴轻轻啄啄,猛得退后两步,“咕咕”直叫,好像极其警惕。
八爪舅嗓子咯啷一声,“嚯,竟然不想吃!今天由不得你!”伸手就抓。大红反应极快,一闪,八爪舅抓了个空,反过来还啄八爪舅的手。
八爪舅眼睛一瞪,“小尔,上,一定要把它抓住。”
我看着大红的尖嘴利爪,心里打鼓。八爪舅喊:“快来帮我,你从后面包抄。”追大红。我把心一横,向天长嚎一声给自己壮胆,呲牙咧嘴地过去。
大红上窜下跳,左蹿右蹦,搞得我和八爪舅一头鸡毛。估计有史以来这是最难抓得鸡。
我瞅准机会一纵身,将大红压在身子底下,也不敢压实,害怕把它压死,谁知这个不要脸的对准我胸前两点猛啄,疼得我咝咝吸气。八爪舅过来,把大红从我身下掏出,一掐脖子,将白蛇内丹捅进它嗓子眼,只见大红两眼一翻,“喔”地叫半嗓,蔫了。
我愣了,“舅,大红背过气去了。”
“是啊,就看它有没有那造化。”
我说:“怎么?它还有生命危险不成?”
“那不至于,不过闹场大病很可能。”
大红两腿一蹬,双翅一颤,哆哆嗦嗦。八爪舅把它按在地下,喊:“快帮我按按住它!”我上去按住。
谁知大红身体上生出莫大力量,我和八爪舅两个人也按不住,“噌”得一下冲开我们的四只手,飞上天。
我仰着头看大红在天上越来越小,变成一个小点消失,说:“啧啧,它要变成火箭吗?”
接着天空似有金光一闪即逝,大红坠下来,不,是俯冲下来。“呼”得落在墙头激起一阵风,吹得我和八爪舅衣衫飞舞。
我眼睛都快瞪出。大红浑身毛色愈红,几乎要滴血一样,比巫女苍叶的红衣还鲜艳,两个翅膀边缘勾着金边,眼睛上长出两道长长的白眉,别提多威风。它一挺胸,“喔喔”叫,声音洪亮,引得村里狗吠牛鸣,像开动物大会。我领口里的火尖、青棺竟有畏缩的意思,顺着我衣服爬我后背去。
八爪舅哈哈一笑,“成了。大红已经开慧晋级,以后叫鸡不合适了,应该叫迦楼罗。”
我问:“迦楼罗什么鬼?”
“迦楼罗是古代灵界至高存在,虽是羽类,但不受凤凰管辖,天生是龙的死对头,因数量稀少早已灭绝,谁知在人界遗有基因。大红的情况就是隔代大遗传,原先表现不是很明显。你杀的白蛇有些意思,假以时日那白蛇会修成一条霎龙,它的内丹有些许龙息,给大红吃正好能激发大红的潜能。别看现在大红看起来鸡的模样多一些,修炼个把年还指不定变成什么威猛样子呢。”
大红从墙头上一跃而下,在我们跟前踱两步,“咕咕咕”好像在说话。我怀疑我产生错觉,使劲揉揉眼再睁开,大红正冲着我点头,似乎在说:你没错,我就是在和你说话。
我忽然想起一事,问八爪舅:“舅,我能听懂慕山真形和地狱鬼说的话,你信不?”
八爪舅的脑袋腾得转向我,“你说真的?”
“当然真的,我有个朋友会招鬼,那次……”
“好了!我知道了!”八爪舅打断我,“这事没跟别人说过吧?”
“没。”
“那就好。千万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时候一到我自有安排。”
看八爪舅严肃又神秘的样子,我不由万分好奇,可他的话我一向是信服的,所以只得强压下心中疑问。
姥娘在院子里喊:“尔尔来吃中饭!”
“来啦。”我和八爪舅从屋后走出,见姥娘已把桌子摆上,就在院中央。
姥爷也回来了,正在温酒。
姥娘见八爪舅清醒,喜道:“我就说尔尔是福星吧,一来你舅就澄明。来来,坐你姥爷身边,我去端吃的。”
我说:“我帮忙。”跑过去和姥娘一块走进厨房。厨房里热气腾腾,姥娘让我端一盘春芽,一碗凉拌猪头肉,她自己端一盘虎皮豆腐,一盘炸虾仁。
“真香啊。”我迫不及待坐下,拿筷就夹,半路停住,看看姥爷。
姥爷说:“你吃你的。”
我立刻夹起一块豆腐扔嘴里,顷刻化开,余味悠长,“用梳子河水作的豆腐就是好吃!”
我只顾埋头吃,八爪舅暗暗催促我,我哪还顾得上,吃猪头肉吃得嘴滑,根本停不住。姥爷用胳膊一碰我,把酒盅推过来,“有肉有酒那才爽利,嘬口试试。”
我吃的得意忘形,一听爽利二字,不三七二十一,抢起酒盅一饮而尽。一道热线直通腹肚,辣得我双耳冒气。为了缓冲这股辣劲,我狠狠往嘴里塞东西,渐渐感觉一团小太阳从下丹田升起,舒服得我想大喊大叫。
姥娘打姥爷一下,“看把尔尔辣的,小孩子你让他喝什么酒?”
姥爷不说话,嘿嘿一笑,把酒盅揽回怀中,慢条细理的品酒吃菜。
吃饱喝足,加上一盅酒下肚,瞌睡虫往我脑壳里猛钻,我昏昏沉沉走到屋里,瘫进姥爷的躺椅。迷迷糊糊中见姥娘给我盖了条毛毯,我咕哝一声:“姥娘。”便去和周公相会。
……
一觉醒来天已摸黑。“坏了,睡过头。”我溜下躺椅,跑八爪舅屋里,见他返璞归真,已经回到混沌状态,躺在床上流哈喇子。他给我留了一张纸条。
小尔
我马上要犯呆病,给你留张纸条,按纸条上写得干。在这儿睡一晚,明早你偷偷带我乘车去慕安市,找你发现旱魃的地方。别忘记喊上大红一块。我在枕下给你留三个锦囊,万一碰上难题而我又没醒来时,就打开锦囊依计行事。注意,锦囊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开。
我摸摸他枕头下面,还真摸出三个锦囊。当场就打开一个,里面有一张纸条:
入地无门上天有路。大红登云,飞雷冲霄。
莫名其妙的话语。剩下两个锦囊我也不看了,把锦囊收好,专等第二天带八爪舅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