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门街的灯会场面壮观不已,一组灯便是一个故事,一个神话,一段传奇。有造型逼真的十二生肖,有令人浮想联翩的仙界人物,还有些戏文里如劈山救母、鹊桥相会等名段,皆被这诗般的彩灯演绎得生动自然。穿梭其间,宛如置身幻境,心驰神往中让人流连忘返。
“佳木,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绿意拉住我道。
“哦,好。”我极不情愿地答道。正与小满在宝塔灯前跳脚够望呢,无奈人太多,离得又远,看不分明,恨不能爬上树去看个痛快,却被绿意扫了兴。
“吃些夜点再回罢。”我忍不住提议道。思想斗争了好半天了,田鸡要命蛇要饱,减肥可是持久战,等拟好作战方针再开打也不迟。
“好。”想是都饿了,全票通过去喝馄饨。
三人聚在摊前,边吃边聊,倒也是其乐融融。小满指着我手边的泥膏面具,拧着眉道:“郡主,灯会那么多好看的面具,您干嘛买这么难看的牛头呀?”
“你懂什么?丑到极致方是美,你家郡主我是属牛的!”一把将面具罩在脸上,我凑近小满厉声吓唬她。
“吓死人了。”小满别过脸去大叫。
“别闹了,吃的都堵不住你俩的嘴。”绿意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洋洋得意地东张西望,不经意间发现巷口立着一熟悉的身影,登时心跳加速起来。天哪,这背影不是……?还未辨个分明,身形一闪,人已往西边行去。究竟是不是呢?心内犯着嘀咕,拂袖推开碗,拾起面具与纱灯向前追去。
“喂,你这是去哪?”绿意在身后急着嚷嚷。
“等我一会,去去就来!”心思全被方才之人勾走,我头也不回地应道。
戴着牛头鬼鬼祟祟跟踪了一段,奇怪得很,这大家闺秀不知何故竟是孤身一人如游魂野鬼般在灯会晃荡。转念想想,不禁释然,谁敢招惹她呀?不被毒死也被打残。回过头再想想,我干嘛不去招惹她?谁怕谁?今晚偏要给这恶女人点颜色瞧瞧!
瞅准西亭正盯着花灯出神,我蹑手蹑脚走近,故意一个趔趄将手中燃着的纱灯倾在她身上。刹那间,蜜合色的棉褙子便被烧着了,见西亭手忙脚乱地扑火,心内一个劲地嘿嘿直乐。强行敛住笑意,我忿然开口道:“走路不长眼呐?把小爷才买的花灯都撞坏了。”对这牛头的声响效果还算满意,瓮声瓮气的,倒是一点听不出我本来的声音。
西亭狼狈不堪地站定,衣服前襟上已是好大一个窟窿,又羞又气道:“谁走路不长眼了?明明是你不小心撞着我了。”
“呀?死丫头还嘴硬,撞了小爷想不认帐?”抄着手我踱到西亭正面。
“你到底想怎样?”西亭脸色已气得发白,眸中恚怒之色大盛。
“赔小爷的灯!”将纱灯反转,握柄的竹杆直直挑上西亭的尖颔,我轻佻答道。
“无赖!”西亭劈手格断竹枝,转身便退。
“这下彻底坏了,小美人,你更走不掉了。”一招风雨七扣,我伸手攥住西亭。
眼前寒光陡现,纱灯扬过,上面已嵌了数枚铁蒺藜。“呦,小野猫的爪子该好好剪剪了。”手间骤然发力,西亭已闷哼出声。
“你是谁?为何偏要与我过不去?”西亭怒道。
环顾四周,突然发现我与西亭这一出竟比灯会更吸人眼球,不知何时,身边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看斜头的好事之人。
“小爷怎么舍得与我的小美人过不去呢?这样吧,你跟我走,小爷买身新衣服赔与你如何?”说着我腾出另一只手变本加厉地抚上了西亭俏脸。
想是没人会像我这般吃人豆腐,手甫一搭上小脸,就死命地掐了下去,看着西亭白晰的面庞顿时现出青紫,心头有报复的快意升起……
“住手!哪来的龌龊竟敢调戏民女!”一个青涩的男声传入耳内。
怎么觉得有些耳熟呢?惊讶回望,打抱不平的竟是林烨那小子!这家伙什么时候溜出宫的?看他便装打扮,应该没带几个护卫罢?
“要你多管闲事!别过来!再近前一步我就杀了她!”反手扣向西亭咽喉,我恶狠狠道。不管情形如何,先将这狗拿耗子的小表弟唬一边去才好。
“你别乱来!伤了她,你也休想活着离开!”林烨看着西亭急道,显然已认出她来。
“你以为小爷不知道她的身分,不就是兵部尚书祝大人的千金么?小爷就看上她了,你们能拿我怎样?”我冷笑道。
话音刚落,围观的民众已是哄成一片,有说祝家千金独自出门不知羞耻的,有骂我*贼毁人名节的,西亭眼见被揭穿身分,面孔涨得通红,一脸绝望的恨意怒视着我。
“这位仁兄怕是搞错了,祝尚书的千金是为思宁公主的伴读,此刻还在宫中随侍,哪里有空跑到街集逛灯会?倒是你轻薄民女,诬人名节,究竟该当何罪?”
“三皇兄!”林烨欣喜回头。
老天!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座大神藏后边!见到丰神俊逸的林铿从街角人群中缓步踱出,我几乎要抓狂了。视线越过林铿肩头,赫然发现他身后竟还跟着一人!心嚯地拎到嗓子眼,连呼吸都感觉丝丝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