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23岁的时候悟明白一个道理,并写下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段格言:幸福是一组和谐的感觉,它根源于自尊与自信,形成于智慧与追求。十几年后,我把这句话提炼为六个字:独立、自由、创新,并名之曰人生幸福六字真言。
就我有限的人生经验,我首先发现幸福不是任何外在的东西,也不是短暂的快乐,而是一组持续的感觉,一种踏实、宁静、自由、愉悦的感觉,这些感觉合在一起就是和谐的感觉,我们感觉到自己与自己、自己与社会、自己与环境和谐无碍地融合在一起,没有纷争和冲突,当获得这种和谐的感觉的时候,我们就会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是幸福的,感觉到自己是充实、饱满的。这样的感觉就是幸福的感觉,一种极美的体验。
那么我们如何获得这种感觉呢?首先,我们要有真正的自尊和自信。自尊和自信是自己对待自己的态度,自己对自己的看法。我们知道所有的人都有尊严感,都渴望被尊重。但有无数人只知道要别人尊重他,却从来不知道自己要尊重自己,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根本就找不到自己。他看起来好像很自尊,但实际上不过是那些控制着自己大脑的观念的自我维护时的表演罢了,与他本人毫无关系。
我们前面一再说明,当一个人被观念控制时,也就是把观念当做自己时,他的情绪、情感、言语和行为完全是被别人控制的,别人的言行符合他的观念,他就高兴,就喜欢对方,不符合他的观念,他就不高兴,就不喜欢对方,甚至攻击对方。因此,这种人完全被他人控制住了,像个木偶一样不能自主。这种人有一个人生最大的误区是:把别人对自己观念的态度看着是对自己的态度,把别人对自己习惯、习性的态度,看着是对自己的态度。因此,如果你尊重他的观念和习性,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就认为你是在尊重他;如果你冒犯了他的观念和习性,也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就认为你是在冒犯他。我想我在人世间真正搞明白的第一个人生道理就是知道我大脑里的那些观念和身上的习性都不是我,我不依赖它们而存在。就在我写出上述那段格言的前一段时间,我因各种机缘的推动仔细反思了自己,我发现我的所有观念、习性都不是我,都不过是在过去偶尔获得和形成的,没有它们,我依然是我。所以,我经常问朋友:你看我有什么缺点?当有朋友告诉我的缺点时,我就很高兴,因为我又发现了自己的不足。那时,我还有一个特点,如果别人骂我、讽刺我,无论对方说我什么,我都先想想对方说的对不对,我是不是这样的人。结果我发现,别人骂我、讽刺我、攻击我的基本上都是事实,我确实就是那样的人,至多别人误解了我的动机。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心里会说:妈的,这家伙说得真对。然后,我就努力改正。所以,我就形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我们的“敌人”才是我们真正的朋友,最好的教育者,他们才会跟我们说实话,诚实地对待我们;而我们所谓的朋友,常常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他们会把我们包装得很完美,实际上是有意地在欺骗我们。所以,从那时开始,我就很少因别人不赞同我的观点,反对我的观念而生对方的气,反而感觉到对方在帮我。我想这就是我后来能够走入修炼的真正大门的第一块敲门砖。也就是在这样的思维活动中,我不仅认识到,而且更重要的是建立起来一个稳定的心理机制:不把任何观念、习惯与自己的人格建立起联系,我就是我,而那些观念都仅仅是个观念,仅仅是我对事物、对自己的一个看法而已;习惯仅仅是一个习惯,是过去行为的模式化。所以,只要我认识到它们是不对、不完善的,我随时都可改变、放弃、修正它们。我知道别人反对我的观念并不是对我个人的反对,也不是对我这个人的不尊重;同样,别人赞同我的观念也不是对我个人的支持,也不是对我个人的尊重。
所以,我后来形成一种看待自己观念和别人观念的基本态度:客观、理性、中立,也就是科学的态度。我对整个世界和所有学科、知识体系都持科学态度,我经常说我是一个坚定的科学主义者、理性主义者,对所有观念,包括所谓的科学观念、宗教观念、修炼的观念,都持这个态度。这么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我,一旦我放弃这种严格的科学态度,我就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使自己陷入困境。即使对待修炼也是如此。传统上认为一定需要信仰的活动,我采取的也完全是理性、科学、中立的态度。有一段时间我无意中对某些修炼的观念陷入迷信的状态,结果给我造成重大困扰和伤害。也幸亏这段迷信的经历,才使我对观念和自我有更清晰理智的认识,本书就是这些认识的呈现。这本书所写的东西,任何一个读者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实践去体认、去理解,通过自己的逻辑思维去推理、去设定。所以,我希望所有的读者都能以科学的态度来对待它,也就是以客观、理性、中立的态度来对待它。无论你认为它是多么正确,也不要迷信它,无论你认为它是怎么荒谬,也不要简单地否定它。
当我们能够把自己大脑中的那些观念与自己的人格分开的时候,情绪也就不是那么容易受环境和别人的控制,我们就开始走上自己主宰自己情绪的道路,距离找到真正的自己就不远了。
当一个人把大脑中的观念看着是自己时,就没有真正的自信和独立,行为也失去自由和创新。当我将我自己与大脑里的观念区分开,不再把那些观念看着是自己,不再想法维护自己的观念之后,我就能理智地对待自己的观念,也能够理智地对待别人的观念,别人对我的批评。而这之后,我发现我总是能够对事物有新的更好的看法、认识,也总是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和方法。作为一个理论工作者,我在任何一个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上总能有自己的创新。对我来说,在我所接触的各种理论问题上,发现别人的闪光点和不足都很容易,因此,构造新的理论就像喝水、吃饭一样容易。这样一来,我就不会把我自己创造的那些新理论当回事,随时创造随时扔掉。在这种不断创新的过程中,我的自信很容易建立起来并且非常坚固,不受外部环境的影响。我知道我的许多新观念、新理论别人接受不了,也知道人们为什么接受不了,所以,面对别人的反对、不理解、不接受,我都能坦然接受,基本上没有多大情绪反应,即使有了情绪反应,也能很快平复。
正是由于不固守自己的观念,能够以科学的态度看待自己的观念和别人的观念,所以,我具有很大创新能力,这种创新能力在生活上就表现出极大的自由度。我现在几乎不会被任何环境困住,在任何环境中都能看到光明、幸福的种子,看到宇宙和世界的善意,看到这个世界的完美,因此能够坦然地接纳一切环境,获得了一种极大的自由感。我所体验的自由感包括两个层面,一是思想观念(包括愿望)上的自由感,就是思维上没有被束缚感、限制感、约束感的一种生存状态。具体地说,就是感觉自己的思想是自由的,面对各种问题都能自由的思考,能够给予各种事物、环境以合理地解释,思想上无障碍地接纳一切事物、环境和理论。此种自由感让我的心智系统获得极大的包容性,具有极大的解释能力和思考能力。当我获得这种自由感的时候,我就获得了真正的思想的解放,实现了真正的思想的自由。这种思想自由是心智系统的内在的自由,不是指人们通常所说的外在的政治性自由。在这种内在的思想自由面前,外在的政治性思想自由的有与无都不是问题,也就是内在的思想自由不受外在的思想自由的影响。二是身体行为的自由,就是身体上没有被束缚感、限制感、约束感的一种生存状态。具体来说,就是无论自己身处何种状态,都能使自己获得身心安宁。说到这里,也许有些喜欢思考的朋友会这样问:我如果把你放在某种艰苦的环境下,你还能获得身心安宁并从困境中解脱出来吗?他可以设想各种艰难的环境,如果按正常思维都很难脱困,获得身心安宁。这是心智系统的一种很正常的思维方式,把问题推演到极端来思考。
心智系统在这样思考时忽视了人生两大根本问题:
1.我们一个人所面对的各种环境恰恰就是自己的心智系统的观念所造就的,当一个人的心智系统喜欢进行这种极端性的思考时,它就会把自己的主人不断带入这种极端性的困境中解脱不出来。而我通过静观,已经拆除了心智系统的这种思维程序,遇到问题时我已经不会再这样思维,而是先关闭心智系统,然后向我的心神那里寻找答案,这样一来,我一下子就能静下心来,并得到最正确的心灵指导。
2.自由感是一种感觉,而我们所有的感觉都与我们的观念、愿望直接相关,只有当愿望不能被满足时,才会感觉到这个世界对我们的限制,只有当我们的遇到的情景不符合我们的观念时,我们才会说那个情景是不好的,从而给我们造成困扰。而我们通过静观,解除了观念和愿望对我们的控制,因此,面对任何情景都不再进行评判,不会产生不满足感和缺憾感。如果产生了,也能很快通过静观解决。这样,问题就自然从内在得到解决。人生的实相是:当我们内在的问题得到解决时,外部的环境也立即得到解决。当我们内心没有问题、冲突时,我们的外部环境也不会有问题和冲突。当我们内心安宁时,我们的身体和外部环境也都是安宁的。这就是境随心移的宇宙法则。静观过一段时间的人都能深切地体会到这种宇宙的法则。随着我们不断破除一切观念和愿望对自己的控制,也就自然能随环境的变化而不断创造出新的行为方式、生活方式,创造出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
而那些把观念当自己的人,把固守自己的观念当做坚守自我的人,在生活上都会很机械,被自己狭隘的观念控制着机械的生活,一旦发现生活环境不符合自己的观念,就批评、抗拒环境,在不断给别人带来痛苦和麻烦的同时,也不断地折磨着自己,品味着痛苦的人生。这种人在现实生活中经常陷入各种困境,深感自由的缺乏,更谈不上不断创造新的生活方式,生活风格。由于这种人遇到问题,不能以科学的态度对待自己、他人和环境,除了会陷入各种不良情绪外,还会把事情搞砸。由于他不知道反思自己的观念,找到自己观念的不足,遇到批评不能客观地看到别人观念的正确之处,只是简单地维护自己的观念、抗拒他人的观念,如果抗拒获胜,就会陷入虚假的自傲自大之中;如果打个平手,就认为别人都不理解他,没有他聪明,陷入可怜的自我同情之中(自怜、自恋);如果打败了,就简单地否定自己的观念,不能发现自己观念中的闪光点,从而失去了进一步完善、发展自己观念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很可能陷入自卑的情绪中。因此,这样的人哪怕没有一个人管他、限制他,他也没有真正的自由感和独立感。
当一个人把自己大脑中的那些观念看着是自己的时候,他就从根本上失去了独立性,就像水上的浮萍一样,他的思维和情绪随风飘荡。他常常自以为自己很独立,其实只不过是被自己的一个强大的观念控制着被动的表演。所以,这种人即使有独立的形式,内心也常常是很孤独的,渴望得到别人的陪伴,更主要的是希望得到别人的不断肯定、赞同、拥护。因为,心智系统本身没有独立的自我,由于对立统一规律的作用,它本身不能建立任何确信,所以,它的每一个观念都必须不断得到肯定、确认,才能维护它那脆弱的自信。所以,对心智系统和其中的任何一个观念来说,真正的独立是永远的神话。我们的心智系统也以各种理由告诉自己真正的独立是不可能的,必须依赖于他人而存在。这句话表面上说我们的物质生活离不开他人的帮助,实质上表达的是心智系统和观念不能离开他人的不断肯定而生存,否则它自己就会怀疑自己。当一个人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其心智系统就会陷入混乱,严重的会出现心理疾病。当一个人的所有观念都遭到别人的反对、怀疑的时候,这个人轻的会面临极大的压力,内心充满焦虑,严重的会精神崩溃。这些都是心智系统和其中的观念的反应,而我们常常却把它误认为是自己的反应。所以,一个人完全在心智系统控制下生活时,是根本谈不上独立的,他时时活在别人的眼色里、活在别人的话语中。当然,这样的人来谈不上真正的自由。
人们通常把对自己身体的可任意支配理解为自由,就是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在现实生活中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总是受到环境、他人、自己能力的制约。不仅一般人做不到,就是连专制的君主也不能做到,如果他坚持要这样做,也会很快受到惩罚。因此,人们也把这种自由观理解为任性的自由观,赋予其贬义。人们通常认为,我们之所以没有无限的自由,是因为生活在社会环境之中,受社会环境的限制,也就是受他人的限制,具体表现为受道德规范和法律的限制。这是一方面的理由,更重要的理由是我们还有自己能力的限制,许多事即使没人限制,没有道德规范和法律的限制,我们想做也做不了,想说也说不出来。所以,在心智系统控制之下的人,自由都是有限的。其中最大的限制是对立统一规律的限制,无论做什么事,总会出现我们意外的不想要的结果,事情最终都会走上我们希望的反面。我们把这种情况称为客观的自然规律,是很正确的。
但如果我们熟练地掌握了静观的技术,并能将静观进行到底,我们就能从内在解决我们的所有问题,把一切观念和愿望消除掉,然后让先天本我主宰我们的生命,就会从对立统一规律中走出来,就会进入到绝对的世界,没有对立的统一世界,在那里我们才有真正的幸福,我们才能有真正独立、自由和创新。对深达静观妙趣的人来说,即使他还没有完全拆除心智系统,还没有解除所有观念和愿望的控制,但当他一旦发现自己被控制时,能够及时解除它们的控制,从而使自己不断地进入先天本我的生存状态,从而实现我们在现世的真正的独立、自由和创新,创造世俗世界里的幸福人生。
当我们能够尊重自己的内心的意愿、能够按自己的心灵要求真正独立、自由的生活时,才是真正的自尊。因为,自尊就是自我尊重、自我庄严。自尊是自己对待自己的态度,而不是别人对待我们的态度。一个真正自尊的人,其对自己的尊重不受别人对自己态度的影响,即宠辱不惊。别人对我宠爱有加、赞誉有加,我是我,我对我自己的尊重不受影响;别人对我态度冷淡、横加指责、极度侮辱,我依然是我,我对我自己的尊重依然不受影响。
朋友们,好好地学习、练习静观,把静观融入到你的生命中去吧!释放你的生命的本能,回归到你的先天本我,回归到你的生命的本源,回归到那无尽的幸福中去吧!